墨,漆黑的如同夜幕中的繁星,又像野火熊熊,连同五脏六腑一起呼呼的燃烧起来。
    瞳孔收缩的很是剧烈,他的手指颤抖着,将顾妆妆的衣襟拉扯的像蝴蝶的翅膀,微微煽动。
    顾妆妆的脚底亦像生根一般,犹如地锦细密的纠缠着,让她无法移动脚步,她的手慢慢垂下,轻巧而不费力的捏住宋延年的手,然后,一把推了下去。
    宋延年眸中的光火霎时转暗,眼皮跟着重重的垂了下去,等他再度睁开的时候,瞳仁变得漆黑阴郁,与此同时,燃起了难以名状的怒火,神色由起初的懊恼自责变得愤懑悲痛。
    顾妆妆望着他胸口的伤,终究还是走到柜子前,取出纱布,复又慢慢踱步回到床前,她的手指冰凉沁汗,倒了药粉洒在血涌处。
    宋延年的额头青筋突突跳动,他想大声解释,想愤怒的喊叫,想拽住她的手问,为什么还是不信自己
    可酝酿了许久,胸腔悲鸣着只发出类似野兽般的闷吼。
    顾妆妆缠完纱布,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就在她将要扭头离开的刹那,忽然听到宋延年一声轻微的呜咽,似孩子哭泣一般,顾妆妆的心猛地揪成一团,眼眶立时蓄满水雾。
    “是你不要我了”她横起胳膊,背对着床上之人,宋延年的愤怒卑微的变了色,他的手搭在床下,舌尖咬出了血,他想摇头,想否认,想紧紧抱住她,说一声我不能没有你。
    顾妆妆转过头,通红的眼眶死死的盯着宋延年,一字一句道,“是你你们都是骗子连他也同你一起骗我,有家不回,助纣为虐”
    她早就吃了瓷瓶里的药,那哪里是忘忧的,分明就是忆昔丸。吃下的那一夜,她几乎将幼时的事全部记了起来,包括紫云观大火,她目睹了一出偷梁换柱的好戏,却被人一掌砍昏,自此成了顾家小姐。
    宋三思啊宋三思,顾妆妆不知他是出于何种心思将这瓶药赠与自己,他分明想让自己想起来往事,却又怕自己真的想起来。
    糊涂了好几年,一夜清醒,顾妆妆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她蹲下身去,手指抚在宋延年的脸上,眼睛随之下移,柔软的指肚最终落在微启的唇角,她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个青绿色的瓶子,取出一粒乌黑色的药丸,又熟门熟路掰开他的嘴,一抬,药丸顺着喉咙滑进腹内。
    顾妆妆拍了拍手,狭长的眼眸宁静似水,她将唇凑到宋延年的耳边,温柔且充满了蛊惑,“我走了,周衍之”
    床上那人猛地一颤,长睫打开,双眸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
    顾妆妆起身,清冷的面上挂着淡淡的讽刺,“原来我就是陆清宁谢谢你记了我那样久,不过从此往后,不准找我,否则,我就杀了你”
    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随身的银票必不可少,其余便是几件应急穿的衣裳,小小的一个包袱,她打了个结,背在身后。
    什么父亲,姨娘,都是他们为她编撰的虚假故事,在这所谓的美好之中,她像个被哄得团团转的傻子。
    她疾步走到门前,手刚搭在门框,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他低低的呻吟着,用尽全身气力手指抠爬着往前挣扎,顾妆妆背对着他,顿了少顷,旋即开门,又反手迅速合上,将那张痛苦的面孔一同关闭在漆黑的房中。
    荆州她是断然不会去了,之前已经告知了四个姨娘,若是宋延年联合她们一同分析,必然能查出她的踪迹,可是又能去哪
    顾妆妆盘算了几条出逃路线,最终选了益州。
    益州与荆州相隔不远,途中可顺势倒卖了已购的宅院,那是一笔不小的资产,顾妆妆舍不得放弃。宋延祁也在益州兼修堤坝,依照顾妆妆的性子,他们断不会猜到顾妆妆会逃向彼处。
    她下了马车,又让车夫沿着出城的方向继续走,自己则从官道改走小路,入了树林间,从河畔拨开密密麻麻的芦苇,那里停着一艘乌篷船,早先几日她秘密藏匿的。
    乌篷船过了阙水桥,里头便走出一个俊俏的书生,顾妆妆备的衣裳,都是男子装束。夜凉如水,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偶有飞虫略过,激点波动。
    她握着橹杆,警惕的环望四下,这是条狭窄的河道,常年没有船只通过,河水不深,也不适合大船走商,几近废弃。
    面上忽然一阵冰凉,她抹了一把,才觉出自己不知何时落了泪,平静的水面淅淅沥沥的落了雨,雨丝趁势舔卷着她的衣袖,月白色的锦衣湿哒哒的。
    前面地势变低,顾妆妆钻进篷里,任由船只飘摇下游,一路西行。
    作者有话要说宋延年后妈,心疼
    顾妆妆再往里捅一下
    读者拍手鼓掌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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