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生日竟然是以争吵声告终,任衍平日轻易不开口, 一出声响总能石破天惊, 把段吹雨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那些真题卷终究没有葬身火海, 一群人大呼小叫地想要灭火救卷, 最后还是段吹雨心里不忍,直接一脚踢翻烧烤架,把着了火的卷子踢到一边, 几下把火踩灭了。
    段吹雨怕炭火烤焦地面的绒草, 又顺手拿了瓶矿泉水往烧红的炭上泼了水, 浇灭了炭火。
    一通折腾下来, 院落里一片狼藉,烧烤架倒了一地,炭火被水一浸, “滋滋”作响。惨遭炭烤的试卷边缘被炭火烤得焦黑,灰烬飞扬,黑烟屡屡。
    段吹雨蹲在地上检查卷子的伤残程度,狠心把卷子丢进炭火里的是他,这会心疼的又是他。
    好在大家已经酒足饭饱, 烧烤架上空空如也, 吃得都差不多了。
    众人关心询问, 段吹雨摇头说“没事”, 单手捧着一叠黑黢黢的试卷落寞地走进屋里,段习风留下善后。
    “跟补习老师闹了点小矛盾,没事儿, 他就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你们别太担心。大家今天都吃尽兴了吧”段习风笑着问道。
    众人应道“特别爽特别尽兴,谢谢习风哥哥”
    宋颖不放心地问“段吹雨他真的没事吗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李易摆手道“咱进去就是给他添堵,别去找呲了,他自个儿能调整,走吧走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众人散了,李易留到最后才走,拉着段习风轻声问“习风哥,雨儿他到底怎么了”
    段习风道“他的补习老师说以后不来了,他不乐意,就发脾气。”
    “至于发这么大火吗”李易往屋里看了一眼,“我还是头回见他生这么大的气。”
    段吹雨平时有点少爷脾气,都是搁在家里面撒的,很少当着外人的面失态。
    “他啊,就是特别黏任衍,反正跟他可亲了,比跟我还亲,之前不还跑去江苏找他了吗,大过年的,还一个人。”段习风收拾着石桌上的餐盘,“平时我们家里没什么人,吹宝就跟任衍接触多,黏他也正常。你甭担心了啊,没事儿,他就小孩儿性子,过几天就好了。你赶紧回家吧,都这么晚了,明儿别起不来。”
    “嗯行,那习风哥我先走了啊,再见。”
    段吹雨回到房间,从那一堆面目全非的试卷中挑出没被炭火烤到的,放在一边,又把那些边角被烧焦的挑出来拨弄两番,抖掉边缘的灰烬,留下剩余完好的纸张。
    一沓真题卷,七零八落剩了一半,段吹雨心里的余火随炭火一同熄灭,只剩难过。
    这人可真是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就没见过心肠这么硬的人。
    段吹雨在心里把任衍骂了千百遍,念叨了千万遍。
    房间门被敲响,许亚菲在门外轻声问了句“小雨,睡了吗妈妈能进来吗”
    段吹雨应了声“您进来吧。”
    段吹雨把桌上的试卷囫囵拢了一把,推到一边。
    许亚菲拉了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温声问“怎么了啊跟任衍哥哥闹别扭了”
    许亚菲刚才在书房,不知道段吹雨在院子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她看了眼桌上黑漆麻乌的试卷“你哥说你刚刚又大闹天宫了”
    “什么叫又啊”段吹雨不满地嘟囔。
    许亚菲笑了声“跟妈妈说说呢,怎么了任衍哥哥要走,你不高兴”
    段吹雨闷闷不乐地拨弄手边的卷子“不高兴能怎么办,人家就是想走,就是不想教我了。”
    “你这么喜欢任衍哥哥啊。”许亚菲摸了摸他的脑袋,段吹雨没有下意识躲开,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许亚菲心里自是欢喜又欣慰,她与小儿子的距离近了许多,至少段吹雨已经不再反感这种肢体接触的亲密。
    “那我去跟任衍哥哥说说,让他再考虑考虑,继续辅导你。”许亚菲说。
    许亚菲是女性,是母亲,少年人的心思她大抵不能感同身受,有些事情跟她说不着。
    段吹雨摇摇头“不用,您别忙活了,我没事儿。”
    “真没事儿啊”许亚菲用手蹭去他脸侧沾上的黑灰,“你看看你脸脏的,听你哥说你把烤架都踢翻了”
    段吹雨面露尴尬,冷静下来真觉得自个儿刚才浑得没边儿。
    段吹雨不说话,直愣愣地盯着那堆试卷,许亚菲起身道“你要是真的还想让任衍哥哥给你补课,你就跟妈妈说,妈妈去找他,跟他好好说说,他要实在不想干,那咱们也不能强求,你说是不是”
    “是。”段吹雨点点头,“不来就不来了吧,谁稀罕他。”
    许亚菲啧了声“你看你又是这个态度。”
    “哎妈,您回去睡吧,我困了。”段吹雨不想再听她念叨,推她出门,“我没事儿,您别担心了,也不用去找他,他算老几啊爱来不来。”
    许亚菲走后,段吹雨拿出手机,没有看到任何想看的消息,任衍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段吹雨刚压下去的火气蹭蹭蹭又冒了出来,一怒之下,揽过那堆卷子,发狠做了起来。
    他拿任衍送他的钢笔小心翼翼塞进墨水瓶里,抽了几泵墨水,伏在桌前,闻着纸焦味儿开始做题目。
    江苏卷那是真难啊,数学连选择题都没有,做昏头了想随便瞎选一个都没得机会,段吹雨捏着那支透明的钢笔,盯着纹路精细的笔尖,有些走神。
    一夜之间,在他生日的这一天,连接他跟任衍的那根线,忽然就断了。
    他过去曾经考虑过的未来的某一天,竟然提前降临了,降临得如此毫无征兆,打得他措手不及。
    明明在江苏的时候,还答应要给自己做寿司,结果回了北京就扭脸不认人了,川剧变脸都没他那么快。
    任衍给出的理由段吹雨全然不信,他的莫名转变也有迹可循,段吹雨不是参不透其中的细小偏差。
    他从夜鸟低鸣的那一晚起,就已经感知到不对劲了。
    他只是有点没缓过劲来。所以他生气,气任衍连让他缓劲的时间都不给,单方面结束这段师生关系。
    他原以为他还可以在这段关系的羽翼下恣意很久,继续忘乎所以地向任衍予取予求。
    段吹雨没有感情经验,思及此,仿佛陷入死胡同,只能拿出手机寻求百度。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跟家教不小心亲嘴了怎么办”
    搜出来一堆小黄文,要不就是情感贴,但讲述的经历大多都是男女,没见到男生跟男生的。
    段吹雨拧着眉补充了几句跟家教不小心亲到了怎么办家教跟我都是男生。
    搜索无果,没有哪个男生会跟男家教亲嘴,不小心的也没有。段吹雨像只迷失在丛林中的野猫,眼眸微眯,阴沉沉地盯着手机屏幕。
    百度帮不了他,他就点开了某个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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