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拙这段时间又在折腾他的话本,反反复复修改了好几次,终于将第一册写完并成功出版了。顾彦汝拿到话本先翻了翻,画风和上一本迥异。

    前一本就相当于扑街小说,眼下这本就是典型的古代才子佳人的故事。

    落魄书生家境贫寒却志向远大,才华横溢却报国无门;幸得丞相家千金慧眼相看,赠金银赠田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子高中状元,陛下颇为赏识,欲将公主下嫁;才子婉言相拒,只道已有知心人;公主叹其深情专一,原委身下嫁;二女共侍一夫,可谓娥皇女英,千古佳话。

    顾彦汝眉头紧皱道“你这些的什么破玩意儿。”章致拙一边嚼着枣,一边含糊道“我也不想的,人家卖的好的都这么写。”

    顾彦汝也摸不透时下人究竟为什么会喜欢这类话本,只好吩咐下去,看看效果。

    章致拙为了肮脏的金银出卖了自己纯洁的灵魂,写了迎合市场的话本,心里颇不痛快。正巧安哥儿在一旁用功读书,他便上前挑刺儿。哎呀,这篇文章用典不够,说理不够有气势;那首诗工整有余,精巧不足;算学题又做错了等等。

    安哥儿苦不堪言,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在兄长的淫威下,委屈巴巴地一遍遍改。章致拙一看他那小样儿,便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道“可不是我故意难为你啊,安哥儿,明年你就要下场考童生了,再不抓紧可不行。”

    “要知道当年我可是十岁就中了县试案首,你如今已十一了,明年若不考过,可太晚了。”章致拙又补刀道。

    安哥儿被章致拙的话吓了一跳,只觉得若明年考不上便天塌地陷,连忙道“哥哥,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你再给我看看还有哪儿可以改的”

    章致拙心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愧疚,心想,嘿,我其实就是挑刺儿,小孩儿怪好骗的。当下也认认真真帮安哥儿看起功课来。

    安哥儿担忧问道“哥哥,若是明年我考不上可如何是好啊。”说着越想越怕,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恐慌。

    章致拙心里的愧疚又加深了一点,只好安慰他道“咳,没事,到时你也用我那倒计时牌,每日要做什么自己好好规划,一丝不苟地完成;再不行,多考几次模拟考,定会过的。”

    安哥儿想起拙哥儿当年也是这么准备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又是冬日,窗外白雪皑皑,碎钻遍地。章致拙端了杯热茶,窝在被窝里,裹着厚厚的被褥,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捏着书页,另一只手垫在大腿下蹭蹭热气。

    沈氏在灶王间包着饺子,提裙倚灶,蒸板上放着青白葱段,嫩黄菘菜,红白猪肉,响起刀俎嗤嗤;灶边还放了四碗雪白菽乳,一碗淋了蔗浆,另三碗淋了秋油并小葱。

    沈氏将甜口的那碗端去给章致拙,笑骂道“偏你与众不同,要吃甜的。”章致拙接过,拿起瓢羹舀了一勺,不正经地回道“神童就是与众不同。”

    沈氏被逗得拿帕子掩住嘴,笑道“哪有人自夸神童,你这活宝。”

    门房扣了扣房门,道“夫人,顾公子来找少爷了。”

    章致拙看着窗外仍在落雪,想着顾彦汝冒雪前来定是他那话本卖疯了,兴冲冲地从床上爬起身,又对沈氏说“劳烦娘烧一碗姜糖茶来。”

    沈氏已走出房间,回道“晓得,不用你操心。”

    章致拙急匆匆感到正堂,只见顾彦汝穿着灰白色狐皮大氅,闲散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吃着茶,一旁的小几上还放了一木匣。

    章致拙眼冒铜钱,心想这应该就是我的稿费了,这么多,哈哈哈哈哈。先前章致拙还数落李珏爱钱,如今看来根本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二人先寒暄了一阵,迟迟不入正题。章致拙很想看看那匣子里有多少银子,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倒显得他市侩,只好死命忍着。顾彦汝狡黠地笑笑,知道章致拙心里痒痒,偏拐着弯逗弄他,就是不提匣子里是啥。

    章致拙真快急死了,嘴上心不在焉附和几句,眼神一直瞟着那木匣。顾彦汝欣赏够了他那窘迫模样,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这次我来主要是给你送稿费来着。”说着拿起那匣子,将它打开。

    章致拙眼神“噌”一下亮了,身子不自觉往前倾,想看看有多少,嘴上还说着“哎呀,就一点点银子也不值得你下雪天跑来。”

    盖儿一打开,孤零零一锭五两银子可怜巴巴地放在正中间。

    章致拙不敢置信,夺过木匣,又揉了揉眼,睁开一看还是只有五两。

    顾彦汝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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