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本扑一本。嘿,章致拙那逆反心就起了,偏要写一本大火的书。
    写小黄书意外火了之后,将错就错,一气写了整整九册。刚开始还有些欲迎还拒的滋味,如今他是越写越上头,很有乐在其中的意思在里面。
    章致拙也想开了,食色性也,写小黄书咋了,靠自己的笔墨赚钱又不丢人。别人写的烂俗话本还比不上他的小黄书有艺术性呢。若说马甲被扒,少在那道貌岸然了,自个儿家里妻妾成群,倒还指责他一个写书的。兰陵笑笑生还是明朝的阁老,人家不也照样风生水起。
    听到顾彦汝提起这事儿,章致拙转头就回书房,拿了一摞书稿给他。“我已经写好两册了,给你一册先印着,剩下的我再酌情改改。”
    顾彦汝见他兴致勃勃,也不说啥,默默接下书稿,便和他告辞了。
    向晚,章则淮从店里装了一篮子点心,遣了活计回家团聚,便卷了青帜,关了铺门。
    沈氏身子不好,便没有自个儿生火烧饭。章致拙花了一两银子,招呼仆从买来一只烧鸭,两只鸡,一尾鱼,几样青蔬,还有大伯送来的一筐大螃蟹,再来壶小酒,几碟铺子里的果馅凉糕,便是一家人的中秋宴。
    十五的月亮圆乎乎,低悬于空,圆满澄净,泛着温柔的淡黄色。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完饭,说说笑笑,咬完了月饼。章致拙趁沈氏不注意,还拿帕子偷偷包了几块月饼,想着一会儿同姜幼筠品尝。
    章则淮眼尖,看见了,笑道“臭小子,人家大小姐缺你一块月饼吃吗还巴巴的包着带去。”
    沈氏听了这话不服道“不知是谁当年巴巴给我送自个儿在村里的新笋,我也不缺这一根笋吃。”
    章则淮忙向沈氏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拙哥儿小年轻腻歪些也能理解。章致拙好笑地看着爹娘互相争辩,他自个儿偷偷溜了出去。
    街上人烟济济,富贵人家在楼台亭阁挂了饰品灯笼,登高赏月。酒楼里市井人家个个定了位子,争相抢好位子玩赏月色。街头一片丝簧鼎沸,靠禁中内廷的人家,远远听见笙竽之声,宛若云外。
    章致拙走在街上,碰见了好几个小孩儿喜气洋洋,嬉戏打闹。等到了龙津桥头,章致拙看着万家灯火,慢慢踱着步,等着姜幼筠。
    月亮挂在空中,不动声色地看着底下欢愉的小小人儿。章致拙有时觉着月亮真调皮,圆咕隆咚的一个,明晃晃地挂在那儿,惹的人去追她。
    章致拙小时候总有种错觉,对着月亮走一千米,该追到她了吧。举起手拿手指比个圈,就能把她框进手心里,再试着两指一捏,那冰冰凉薄薄的一片月似乎已经被他夹住了。
    月亮可真无情啊,残忍的、虚伪的月亮。逗弄着你追她,任你远远观望,偏得不到她。月亮是世上不必拥有而已经拥有的东西。
    章致拙胡思乱想,随意转身一瞥,便愣住了。灯火辉煌,火树银花处,一位佳人身着一袭月白长裙含笑看着他,巧笑倩兮。
    章致拙也回以一笑,追不到月又如何他已找到自己的月亮。
    京城李府。
    章氏怀着孕,身子不适,便先告退回房歇着了。宴席上只剩李家一群人,先前章氏还在时的热闹瞬间便停歇了。
    李夫人刘氏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的强忍的泪水,李珏也默默放下手里的木箸。
    啪嗒,一片冷凝。
    “爹、娘、大哥、大嫂,这事儿是我决策失误,被人家设计害了。如今咱们的酒楼卖了还债,都是我一人刚愎自用、好高骛远造成的。等过几日,夫人身子稳了,我再去找找活计做。”李珏低下头,惭愧地说道。
    这事儿李大志也不好开口,虽然买酒楼这决定是夫子三人一块儿做的,可已把酒楼给大儿子打理了,分家后那是他的家产,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替大儿应下,显得理所应当。
    刘氏心疼小儿子,正要开口,便被李大志扯了扯袖子拦住了。李珏大哥见爹娘二人反应,心里也明白,这次是自个儿吃亏了,可家里人的心还没散,小弟也没一蹶不振,日后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酒楼卖了,咱们可再开;只要咱们家心齐便不会被打垮,便是我出了事,小弟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李珏大哥颇为豁达。
    “是这个理儿,大哥说得对。”章氏突然开口道。
    众人一惊,珠帘后走出一人,正是去而复返的琳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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