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重新去打了一盆热水回来, 放在床下的板子上, 少年像是变成了一团棉花, 一动不动,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半垂着,睫毛一颤一颤的, 像犯了什么大错。
    “傻了,不把脚放进脚盆里。”
    杨晔握着明显比自己小了一圈的脚丫子,轻轻泡进了水里, 想起昔日在河边钓鱼时, 这双脚丫子在水波粼粼的溪水里是何其的活泼。
    脚丫子缩了一下,他问道“可是水烫了”
    阿喜连忙摇了摇头“我、我自己可以洗。”
    “我可怕你傻了连脚都不会洗了。”
    阿喜又把脑袋往被子里钻了一寸, 杨晔淡笑, 也不再逗他了。
    他给少年洗完脚擦干后,将人塞到了床上去,门叫他给踹烂了,现下风正往里屋钻,外头雷声越来越密,还得赶在下雨前把门修理好,不然雨水会溅进来不说,夜里也实在冷。
    阿喜听见堂屋里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他从床上爬起,跪在床沿边往外瞧了几眼,见着杨晔正在拿着榔头修门, 他赶紧缩到床铺里,背着手想把肚兜给解下来。
    心下觉着羞耻,又有些慌乱,绳子非但解不开,还越弄越乱,折腾了好一会儿,他听见外头的声音止住了,赶忙又缩进了被子里。
    杨晔回屋看少年背对着自己躺着“这就睡了”
    阿喜没应话。
    外头动静这样大,杨晔可不信人已经睡熟了,小朋友脸皮薄,当场被撞破定然是羞愤,他抿着嘴笑,将自己外衣脱下,也准备躺下了。
    阿喜见状,轻轻唤了杨晔一声,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杨晔停下手,望向被子里的人“怎么了”
    “我、我绳子解不开了,我想、想换亵衣睡。”
    细弱蚊虫的声音飘过,杨晔背脊一僵,旋即又无奈笑了出来“没事,我给你解。”
    阿喜慢吞吞从床上爬起,后背光洁白皙,乌黑的头发撒下一片,腰上的一截红绳不松不紧,杨晔沉顿了半响才伸手拨开倾泻而下的头发,将脖子上那一截还不如小宽的绳子拆开,一路向下又是腰间那一根。
    少年体热,现下皮肤的热度比往日都要强盛一些,杨晔指腹滑过,细腻光滑的皮肤通过指尖把热度传到了身上,惹得浑身起火。
    他稳住心神把两条绳子都解开,一把掀下肚兜,反手将阿喜按到了床上。
    阿喜陷在棉被里,抬起眸子无辜的看着杨晔,四目相对,相继无言,空气中的呼吸声却十分浓重。
    杨晔声音喑哑“你这样,我很难控制自己。”
    阿喜错开目光,垂下的眼睑挡住视线,轻声道“我、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不、不用控制的。”
    “不行”
    杨晔清醒了一些,他从少年身上起来。
    阿喜睁大眸子“为、为什么不行,阿晔是不是不喜欢小哥儿。”
    “没有。”
    阿喜眼睛一红,都这样了,杨晔还拒绝他,除了满心羞臊外,还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光着身子躲进了被子里,抽抽噎噎道“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反正是你没孩子,事情不赖我。”
    杨晔哪里见得他哭,连忙哄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等乡试之后我们再圆房好不好”
    阿喜静默着没说话,他以前听人说过,读书人若是娶妻的早,怕没有自持能力,家里有父母长辈在的,为了让妻子夫郎不耽搁男子读书,把男子的心分了去,就是两人成亲了也硬生生要人分开睡。
    原是想来杨家没有公婆,日子过得轻巧些,能有一些安慰,可仔细想来心里却更难受了,莫不是杨晔嫌他耽搁他了。
    “你、你的意思是要等中举以后吗”
    杨晔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我是如此打算的。”
    阿喜咬了咬牙,他知道说这些定然是不合适的,但是杨晔想有功名利禄之后才和他圆房,若是一次便中了举,那也好说,两年他还是能等的,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中不了举的大有人在,不是他不相信杨晔,近来动歪心思的人又那么多,是巴不得把自家小哥儿丫头往杨家塞,要是真有杨晔中意的,他们之间又没有孩子维系感情,那时候自己还不得被扫地出门嘛。
    而且婶子也有宝宝了,他还比她先成亲,前前后后瞧着身边的人都有了孩子,面儿上说自己年轻不急,心里到底还是着急的。
    怕杨晔生气,他尽量放弱声音问“要、要是中不了举怎么办”
    杨晔倒是没在乎阿喜不吉利的话,只道“就算中不了,那时候你年纪也差不多了。”
    “我、我年纪怎么了”颖哥儿这个年纪都有宝宝了,现在宝宝比小湘还大,现下都满地跑了。
    杨晔语重心长“你的年纪两双手的指头都能掰算清楚,如果太早圆房的话,对身体不好。”
    阿喜将信将疑,虽是害羞,但到底好奇“对、对谁的身体不好”
    杨晔义正言辞“对你和我都不好。”
    阿喜沉默了,他不知杨晔这话是不是说来敷衍他的,但到底是不敢拿身体开玩笑,自己倒是也没什么,可说来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他是不敢执拗的。
    “我不骗你。”杨晔上床揽住人“近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阿喜推了杨晔一把,气鼓鼓道“说没说,你、你心里没数吗那么多姑娘小哥儿围着,你别、别说不知道。”
    后路都堵得死死的,杨晔还真没法狡辩,他道“那我不是一个也没搭理嘛,阿喜,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那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嘛”
    阿喜撇着脑袋“自、自是忘不了的,一句比一句难听。”
    杨晔张了张嘴,真是自己找脸打,有幸得见小朋友钻过一次牛角尖,现下又见识了一次。
    他耐着脾气讨好道“我确实说的难听,但那也是实话,当初我说我很难喜欢一个人,或许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喜欢,我也以为一辈子会孤独到老,可是是你改变了我,你的细心温柔体贴让我躲不开,让我食言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样了。”
    阿喜望着他,手指不由自主的曲紧,脸又红了一通,杨晔极少说这么露骨的话表白心意,甜言蜜语没有小哥儿不受用的,更何况杨晔还是发自真心,如此一番话又怎么能让他不感动。
    他硬着嘴,语气却和缓,颇有撒娇的意味在里头“你、你们读书人最是会说了,我、我不同你说,睡、睡觉。”
    杨晔看着少年裹着被子,把头都埋进去了,他把人捞出来“不穿亵衣要光着睡了”
    “那、那你给我拿来,在、在衣柜里。”
    杨晔去衣柜找出亵衣,少年已经坐了起来,被子遮盖着身体“我给你穿上”
    “不、不要我自己可以。”
    阿喜伸手把亵衣夺了过来,被子笼着将衣服往身上套,扭来扭去被子滑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去拉,手腕便被杨晔抓住了。
    “真是个小朋友,衣服都穿不好。”这哪里让他忍心得下阿喜十月怀胎,再去照顾他们之间的孩子。
    他耐心把衣服给少年穿上,衣带未系上时领口大敞着,能瞧见少年凸起的锁骨上长有一颗小小的痣,点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显眼,他摸了摸,阿喜把他的手拍开,笼着自己的衣领。
    “看、看什么。”
    杨晔没答话,起身去把灯火灭了,回到床上却一把抱住了阿喜,在他锁骨上亲了一口,阿喜想挣没挣脱,平日里瞧着杨晔没多大的气力劲儿,今日才知道他一脚能把门给踹开,他还不得任他摆布。
    亲也亲过了,阿喜折腾了半夜也实在困了,像往日一样窝在杨晔怀里,夜里打雷,现下有杨晔在身边,他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杨晔抱着人没出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听见了少年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是合不上眼,一闭上眼睛便是阿喜肤如凝脂穿着红肚兜的样子,心下烦躁,却又不能惊动身旁的人,如此僵了一夜,第二日眼底一片乌青。
    阿喜把早饭放在桌上,瞧着杨晔满脸困倦的模样,很是心疼“昨晚的雷声也不是很大啊,怎、怎么就吵着你睡不着了是不是我、我压着你手了”
    杨晔露出个牵强的笑“没事儿,我睡眠本来就浅,夜里打雷时有睡不着的时候。”
    闻言阿喜惭愧,两人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他虽知道杨晔睡眠浅,却是不知道雷雨夜里时常都睡不着,若非今日是入学的日子,他便让杨晔在家里好好休息了。
    他把上学要用的笔墨纸砚来回清点了几遍,一一放置在篮子里交给杨晔,柔声道“那中午我、我给你多做些好吃的,你早点回来。”
    杨晔应了一声,带着篮子便先往县城去了,阿喜还得跟杨成他们一起去县城开铺子。
    县学巳时开课,杨晔赶到县城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匆匆赶到县学的门口,正担心第一天上课就去那么迟有些失礼时,就瞧着一顶软轿不紧不慢的往县学里来。
    杨晔见轿子停在县学门口,没瞧见人便知道里头做的是谁,能有这么大阵仗的除了公子李橙还能是谁。
    他也懒得瞧热闹了,上课不足一刻钟,他赶着脚往县学里头去。
    “杨兄,等等我”
    杨晔回头,果然是李橙,只是没料到会叫他“李兄认识我”
    “昨儿才见过,怎会不认识。”
    两人并肩边说边往里头赶,李橙的仆人赶上来道“公子,您的学具忘拿了。”
    李橙接过篮子“我的东西可都放齐全了。”
    仆人干干一笑“齐了,齐了,公子放心去上课吧。”
    杨晔瞥了一眼那编制精美的篮子,这公子还真够讲究。
    县学里的学生不止这次院试的秀才,其中还有一些老生,是往年的秀才,因乡试未过,还留在县学里学习。
    因为老生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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