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就是孟大人身边的宠姬兰儿吗”
    躺在地上的尸首的嘴角挂着血, 双目睁大, 有些狰狞。再加上没有像平时那样涂脂抹粉, 所以在最开始,众人只是觉得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眼熟感, 还以为是哪个侍女。直到听到何勇恍然大悟的这一句话, 大家才猛地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孟子源身边的一个颇为得宠的妾侍,名叫兰儿。
    并不是他天性八卦,而是因为,在韩生蕤回来之前, 忍着气和孟子源打交道最多的人就是他了, 故而何勇十分肯定“孟子源那厮刚到涿丹的时候,我就见到这个女人跟在他身边了,应该是从信阳带过来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个刺客。
    平日脾气甚好的韩生蕤,也终于被这件事触到了底线,语声含怒“何勇, 让人看管好这具尸体, 立刻带人去她的住所里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的相关线索。我现在就去找孟子源。”
    何勇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就走。韩彦也说“那我去催催大夫”
    昏迷的戚斐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因为不好留在有尸体的地方, 薛策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将戚斐放在了床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她蜷缩了起来, 被子隆起了娇小的一团形状,仿佛一个柔弱无助的婴儿。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薛策心头焦急,踱步了好一会儿,想出去找大夫,又不放心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最终还是坐回了床边,握住了戚斐搭在枕边的手。
    他的力气一如既往地大。戚斐的眼皮微微颤抖,似乎是被他弄疼了。薛策一顿,想起了她之前说过几次他太粗鲁的话,不太熟练地将圈住她手腕的力气放轻了,定了定神,才开始给她输送灵力。
    修道之人,若是受了重伤,用不断灌输灵力、护持元神的方法,是可以吊住一条命的。
    戚斐并非修士,腹中没有那颗可以承接灵力的容器内丹。再浩瀚的灵力涌入脉中,也只会如同水气蒸发,瞬间溃散。顶多能让她好受一点儿。
    深更半夜,驿馆的大夫被韩彦带去的人从暖和的床榻上挖了起来,被带到了驿馆里。
    一进房间,大夫就看见没有屏风遮挡的床榻上,侧躺着一个姿容秀丽、乌发散开的美人。第一眼还以为是姑娘,仔细看衣着扮相,才发现是一个小公子。
    坐在床边的那个浑身带了些微戾意的人,就更眼熟了,正是在守城战中,深得韩太守信任的薛公子。一听见他们进门的脚步声,薛策两道锐利的目光就投了过来,同时站起身“你终于来了,快给她看看,这中的是什么毒”
    大夫精神一振,不敢再耽搁,快步上前。静了静气,伸手给戚斐把脉,又检查了从她肩上的银针和那锅糖水,断定道“放入糖水里的,应该是一种有软筋作用的毒物,可以让人全身乏力,要是吃多了,还会血管崩裂而死。但这种毒物本身是有味道的,若是过量,一定会被察觉,这锅糖水里的剂量并不致命,可以化解。”
    跟在后面进来的韩彦顿时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吃点药就没什么大碍了太好了。”
    “只是,从这位小公子身上拔出的这三根银针,上面淬的毒说实话,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奇怪毒药。解药应该需要特殊调配。”大夫叹了一声“这方面,我也无能为力。恐怕要找擅长于这方面的世家才帮得上忙。而且”
    薛策的神色越发凝重“而且”
    “老夫刚才把脉发现,这位小公子的脉象比旁人细弱很多,体质应该不太好。所以,银针的毒,最好不要拖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否则极易留下后患。我会开一些药方,延缓毒性入血的速度。而且,因为她的体质先天就不足,就算清了毒,身体恢复也会比常人缓慢,今后要好好调养。要是再来几次这样的打击,便是大罗神仙也留不住她了。”
    大夫说得很委婉,其实在场的人都听得懂他的意思本来就先天不足了,再折腾几次,恐怕更短命。
    薛策心口有些堵,目光飘向了床上一动不动的人。
    她的脸颊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淡淡血痕是刚才毒发时流出的鼻血,看起来有些刺眼。
    其实,在今晚之前,他也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和上辈子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谁十几岁时的性格会和二十几岁时完全一样呢
    薛策一直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直到今晚,他开始说服不了自己了。
    毕竟,再怎么变化,也应该有一个大体的框架在。他是可以通过她前世的举动,来预测她今生的行为的。
    所以,他完全没有料到,她会在千钧一发之际,不顾自己安危,扑上来给他挡住了暗器今晚的这一幕在他的内心造成的震动,到了这一刻,仍没有消失。
    如果那不是银针,而是什么致命的东西,那么,她现在已经为他死了。
    这是前世的她绝对做不出来的事。
    上一世狠狠地背叛了他、加速他的死亡的人,和这一世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救他的人,居然是同一个人。还有比这更荒谬更不可思议的变化吗
    这个女人给他的那种失控和不确定的感觉,越发浓郁了。仿佛之后,他再也没办法完全根据她以前留给他的印象,去预测她之后的行为了。
    大夫提笔写好了药方。一直站在旁边的韩彦很主动地接了过来,召了一个贴身近侍,把药方交过去后,严肃叮嘱“你亲自去熬,中途不要走开,然后亲自端过来。”
    今晚的那锅糖水,就是因为众人掉以轻心,才会祸起萧墙,让有心人往糖水里加了“馅料”也没发现。万万不能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了。
    近侍说了声“好”,郑重地接过了药方,小跑去厨房了。
    大夫背起药箱,临走之前絮叨了一句“对了,这几剂药在服下去后,小公子的全身都会发烫,并且会大量出汗,这是解毒的正常现象。到时候千万不要捂紧被子,否则效果会适得其反。”
    薛策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夫续道“等出汗的时候,你便脱了小公子的衣服,用热水把他的全身都擦一擦,尤其是发汗最多的位置。当然,最好是洗一个热水澡。”
    薛策愣住了。
    韩彦并不知道戚斐的秘密,向大夫保证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薛策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头一次觉得这个人碍眼,但这回,却是最严重的一次。
    送走大夫后不久,药就煎好送来了。薛策扶起了戚斐,她的头颈没什么力气,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喂她喝完了那碗药后,薛策用袖子给她擦了擦下巴的药汁,将她放回了床榻上。
    才到桌子旁放下了空碗,一回头,他就看到韩彦正把手伸向了她的衣襟,似乎想解开她的衣服,顿时一个箭步跨过去,抓住了他的手,厉色道“你做什么”
    事实证明,薛策的“铁砂掌”对男人的杀伤力也很强。韩彦被捏得手腕生疼,龇了龇牙,有些委屈地说“做什么薛兄,你没听到刚才大夫说的话吗我们要帮戚兄擦汗啊,趁现在有时间,先帮他把衣服脱光了,再塞进被子里,一会儿发汗的时候,就不用浪费时间脱衣服了嘛。”
    顿了顿,韩彦有些狐疑地瞅着薛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薛策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慢慢松开了他的手,人却还拦在了床前,没有让开的意思“不劳烦韩公子了。”
    韩彦没听出他话里有话,道“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啊。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总不好让侍女来代劳吧。”
    薛策沉默了一下。
    的确,如果戚斐是男人,那是没什么好阻拦的。
    可她分明不是。
    当然,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不能曝光的重要秘密。但,要是他叫了侍女来,她是个姑娘的秘密,也就要被公之于众了。
    不知为何,他看见这个叫韩彦的家伙的热乎劲儿,就极其不想让对方发现戚斐是个女孩子。
    光是想象一下,这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如何献殷勤,他就脑仁疼,肺管子也跟被戳了一样,很不舒服。
    自然,有多少人对她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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