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渐渐喧闹起来,阳光洒在低矮房屋的青瓦之上。
羽生罗衣看着橱柜里已然积满灰尘的小罐子,神色不明。
这样的人见城,她可是会誓死守护的啊。
不知道那个冒充人见阴刀的妖怪有没有连夜扎好八爪鱼的八条腿。
铁铸的章鱼小丸子模具是隔壁健太郎亲自打的,小蝶像是捧着什么定情信物,将模具放在灶上预热。
健太郎本人挽起袖子用遒劲的肱二头肌磨着山药泥,余光偷偷瞟向拿着小刷子给模具刷油的小蝶。
若不是羽生罗衣像个石墩子似的立在一遍,两人倒是像极了新婚的勤劳小夫妻。
切好的卷心菜带着水珠装在木桶里,焯过水的章鱼切成丁码在碗里,洋葱丁被花布盖住不会轻易惹人眼泪,木鱼花在料理台上堆成小山,还有从小溪里捞出炸的酥脆的小虾米。
羽生罗衣搜刮健太郎搓好的山药泥拌在面糊里完成最后一道准备工序。
天色转暗,摆摊的小贩挂上灯笼,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
淡黄色的面糊从木质大碗中倾泻而出,浇盖在铁质模具上,“滋啦”作响。
小蝶撒上分量足足的章鱼丁和洋葱碎再盖上新鲜的卷心菜和小虾米,再溉上一层面糊,用竹签小心地团成小球状,待到表皮金黄便一个一个地拎到叠好的油纸之中,随意爪一把木鱼花,章鱼小丸子便可以入口了。
尽管小摊周遭已经围满了被香味引来的人,小蝶还是将第一锅出炉的丸子塞到羽生罗衣的手里。
“少城主大人已经来啦”
小蝶推着羽生罗衣的腰向樱花树走去,不知是真心想撮合她和少城主,还是嫌弃她这个电灯泡。
伪装成人见阴刀的妖怪背对着羽生罗衣,仰着头像是在仔细研究樱花叶的脉络,他手上拿着散发着淡紫色光的灯笼。
羽生罗衣走得很慢,小蝶在身后用夸张地语气喊着加油,她都听不分明。
这个男人的背影真是像极了人见阴刀。
“人见大人。”羽生罗衣捧着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包着的油纸已然被浸透。
树下的男人转过身来,灯笼淡紫色的光微微闪。
棉线撑着八爪鱼四散的爪,竹条相互支撑,被蜡烛照成网状的影。宣纸被染成紫色糊成章鱼的皮肤,只是眼睛贴得歪歪扭扭。
“是罗衣啊。”男人披着人见阴刀夜里惯常披的外衫,将竹制的手柄递出,“夜里暗,拿着这个灯笼吧。”
是她之前随意胡扯、难度超群的八爪鱼灯笼。
羽生罗衣接过一闪一闪带着暗紫色光的八爪鱼灯笼,举着手上散着热气的油纸,笑眯眯地一副给你好吃的表情,对着男人道“把手伸出来。”
他依言伸手等着小零食,却不防被羽生罗衣带着凉意的手捉住。
“突击检查。”
借着灯笼跳跃的光,羽生罗衣掰开男人的手。
他的手大而白皙,带着握剑的茧子和新的伤口。
一道道是被锋利的竹条擦过而留下的伤口。
男人没有错过羽生罗衣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唇边勾起隐秘的笑。
“大人为什么不找人代劳呢”羽生罗衣的反应却在他意料之外。
“伤了手,又许久不能碰水了。”罗衣嘴上带着埋怨,一边将油纸塞到男人怀中,一边从素色荷包里取出装着深绿色药膏的琉璃罐,细细地涂在他的伤口上。
“我这药膏可是很贵的,人见大人可要将章鱼小丸子吃光光才算抵了债。”羽生罗衣收起药膏,举着灯笼径自走在前面,奉命吃章鱼小丸子的男人缓步跟在后。
中秋祭是人见城一年之中难得的热闹夜市,祭典最后城主重金投资的烟花典礼夜市吸引了不少附近城镇的人。
人潮涌动,羽生罗衣走在其中,像是顺流而下的鱼,滑不溜秋地难以跟上,男人不由得抬手捉住羽生罗衣的袖子。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小摊上挂着的灯笼忽明忽暗,中秋的圆月远远地悬在夜空之上。原先走在前面的女人蓦然回首,唇边带着笑意,盈盈看向不经允许牵上她袖子的那人。
她提着灯笼放慢步子,与男人并排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羽生罗衣被男人牵着袖子,不知不觉地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洒满月光的城墙之上。
“不如去城楼上看烟火吧。”男人开口。
羽生罗衣看着他伸出的手,慢慢道了声“好。”
许是月光太过皎洁,羽生罗衣看着近在咫尺的属于人见阴刀的脸,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危险的想法。
明明带着与人见阴刀相比过高的体温,还是叫人内心动摇。
在这个男人身体里有没有一点属于人见阴刀的角落
他有没有人见阴刀的人类之心呢
真是狡猾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