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密信”
    宫厂和宫学之中,谢瑶和谢瑜几乎同时接到消息, 佯装镇定的心再也冷静不下去, 径直往上林苑赶来。
    上林苑。
    “这是摄政王下令刺杀陛下的密信, 本该烧掉, 但小的怕死,于是留下来保命, 以备不时之需。”
    此话一出, 所有人再次变了脸色。
    “如果诸位大人不信,可以看看字迹,这的确是摄政王的字迹, 小的不会认错”
    表面看, 这就杜绝了别人假冒摄政王名义陷害他的可能, 但事实真是如此么
    小皇帝刚否定了刺客的身份, 刺客就拿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 炸得满朝文武都懵了。
    张太后笑了,“皇帝要不看看, 这封密信上写的什么”
    “秦放,别用手碰”
    元霄及时阻止了秦放拿信的动作, 叫人取来两根筷子, 将那信夹起, 用筷子小心取出里面的信纸,抖开。
    上面就一行字皇帝游上林苑,杀之
    字字刺目,句句惊心,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若要说朝中熟悉师荼字迹的人,非冯彧和王文启莫属。两人上前辨认,这字迹,的确跟师荼的几乎一模一样。
    冯彧看师荼,这回是真的连他都被震惊了,若非他了解师荼,莫非当时他也在场,差点连他都要信了。
    “师荼,你该当何罪”张太后大发雌威。
    师荼看她,脸上毫无情绪可言,更不要说哪怕一点心慌意乱了。
    “太后莫非认为,我故意设计刺杀皇上,再在关键时刻跑去救驾,还让自己连受三处伤,处处伤口深可及骨,血流了三碗”
    要不要这么夸张冯彧幽幽看了一眼,这种时候着重提什么伤师荼肯定是故意的。
    再看小皇帝,果然眼睛珠子全粘在师荼身上。
    伤势原来这么重的么是自己疏忽了。
    朝臣们也看向师荼还包扎着的手,此刻白绫上还有新鲜的血渍。
    “是啊摄政王为了阻止刺客,为了救皇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空手接白刃若非为了救人,三个毛头小贼,哪有机会伤到他”桓煊气愤得很,但口气又有些得意有些骄傲,这就是他们的王爷,悍勇无敌。
    连秦放也点点头,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若非摄政王及时出手,皇上和冯侍中,命危矣”
    桓煊可能护摄政王说慌,但秦放是小皇帝的护卫,刺客又是他审理的,敢把那样的结果往上报,谁都不会怀疑他有私心。
    师荼只用眼角余光瞅着元霄,见她看着自己的伤露出担忧和愧疚,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伤都是小伤,姑且不论”
    冯彧小伤还特别提,还说什么深可及骨,说什么流了三碗血
    再看某些朝臣那幅叹服的表情和某只小皇帝几近崇拜的眼神,冯彧很心梗。
    然而师荼大义得很,“我只问一问,在场的有哪位是觉得我很蠢,蠢得故意留下一个活口,还落下这样的把柄,等着人来兴师问罪”
    “那、那是秦将军来得及时小人才侥幸活了下来”
    “哦,是么你是在质疑本王一脚踢不死人要不再试一次”
    刺客吓得一抖,是的,他能活着,的的确确是这位故意要留他一个活口的。
    众朝臣也发现了,刺客身上根本没受什么伤,师荼就算一脚踢不死人,还不能一脚踢断你一根骨头你能站在这里,那就足够说明他脚下留情了。
    只是,朝臣们更知道,他们相信这些都没用,这次栽赃陷害本就是冲着师荼和玄风军来的,若不能将证据洗干净,这弑君的大帽必然会扣下来。
    “留你活命,只是因为你手头那些弓箭短刃,本王也很想知道,到底有谁竟然能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栽赃陷害”
    视线幽幽淡淡落到张太后身上,张太后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但面上却镇定得很。
    “师荼你不必狡辩,证据确凿,容不得你抵赖”
    “哦,是么”
    一道煞气在空气中迸裂,双方剑拔弩张,连勋卫府跟玄风军前锋营都有磨刀霍霍的架势,战事一触即发。
    元霄这才回了神,“太后,别急着问罪,这事儿还没完呢”
    “没完皇帝还想怎么查人证物证俱在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尹,你们来说说,按大齐律令,这足不足够定罪”
    三人抹汗,但他们都很聪明地冲元霄拱手“请陛下定夺”
    今天的查证可是小皇帝亲自主持,他们有什么资格说话,何况,一个太后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他们之间争斗,他们就算是朝廷大员,也不够塞他们牙缝儿的啊,他们只想老老实实办案,掌管刑狱,或者维护一下上都秩序。
    元霄点点头,算你们识趣。
    “方才朕就在想,房间里的指纹的确是可以擦掉的,那哪里的指纹是擦不掉的”扬扬手里筷子夹着的密信,她笑了,“这里的指纹就是擦不掉的,而且这封信还没别人碰过,这上面的指纹查出来,那才是真的容不得任何人抵赖。”
    众人皆惊,“这上面也有指纹”
    “当然众爱卿该知道,人手是会出汗的,尤其是在天热或者紧张的时候,汗尤其多。汗中不仅有盐分,还有人体油脂,而纸吸附汗渍油脂很强,即便现在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印记,但只要用碘熏一下,印记就能出来。”
    张太后脸色骤变。
    “竟、竟然可以这样做的么”刑部尚书等三人,掌管刑狱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这种方法。
    “当然可以兵器可以偷,身份可以伪造,甚至连字迹都可以模仿,但独独指纹,是做不得假的”
    “如果这封密信真是摄政王写的,必定会有他的指纹在上面,但若这上面是别人的指纹,那也说明,那人就是伪造密信栽赃嫁祸摄政王的真凶”
    元霄视线再次落在刺客身上,此刻这位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朕给你一次翻供的机会,只要你供出背后主使,朕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刺客看了一眼张太后,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再看向元霄时,头一回挺直了脊梁骨,嘴角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好像所有的束缚枷锁都嫩放下了。
    “陛下,不用查了。密信是我伪造的,弑君栽赃嫁祸也是我设计的,我们三人都是孤儿,当初只是想投靠玄风军,但玄风军却嫌我们没用,我们只是气不过,发誓要干一件大事,让摄政王后悔,只是没想到”
    刺客忽然拔出旁边千牛卫的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走上这条路,小的便注定活不了了但愿来生,不要生在这乱世”
    手用力一拉,顿时血溅三尺,正好一滴落在张太后脸上,张太后吓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快叫太医,救人”元霄的第一次看见人抹脖子,吓得声音都在抖。
    “不必了。”师荼开口,“他不死,他家人便活不了。”
    元霄
    不是说是孤儿么
    但元霄清楚,其实,这是死侍,众朝臣更清楚,这位若不死,的的确确会死更多人,甚至会给朝堂社稷带来更多麻烦。
    所有,几乎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刺客血液流尽,看着他的生命在眼前消失。
    刺客并没有立刻咽气,看看元霄,又看着师荼,他们眼中都有怜惜,他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给与他温暖的竟然是他要刺杀的人和要陷害的人。
    “对、对不起。”他也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可是,这个世道不允许。
    刺客的眼缓缓合上,终究是没了气息。
    张太后松了一口气,“看来,摄政王的确是被冤枉的,是哀家偏听偏信了,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吧。”
    她想息事宁人,元霄可不想
    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刺客,看样貌跟她年纪相仿,如此年轻的生命却葬送在这些阴谋诡计之中。
    这就是乱世,人命如草芥
    元霄长吸一口气,在常桂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
    “刺客虽然畏罪自杀了,但他最后的招供却未必能采信。”
    小皇帝这是还要继续追查的意思
    朝臣面面相觑,就权力斗争来说,适可而止是个很好的词,什么叫做狗急跳墙当权者都想维护自己当前的利益,自然不希望发生大的变革。
    “怎么,众卿觉得,朕活该被人刺杀随便一个无名小卒都能拿朕的性命做文章”
    “噗通”群臣立刻跪了一地,“臣,不敢”
    “都起来吧。朕就是想知道,这太极宫到底藏了多少腌臜事,也想知道,到底谁能伪造摄政王的笔迹。你们应该也不想某一天自己成了别人眼中钉,被人随便借个身份就要了性命吧幕后之人敢借一次就敢借第二次”
    群臣纷纷抹汗,只有王文启老感欣慰了,小皇帝竟然能坚持己见,把群臣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很好,很好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麻烦三位爱卿,将能自由出入宫城和上林苑的人的指纹都拓下来,明日,朕要亲自比对写这封密信的人。”
    三人赶紧领旨。
    “那就先拓下本王的指纹吧。”师荼率先站出来,给大理寺卿拓印,接着,冯彧、桓煊等人纷纷上前。
    王文启也当了保皇派的表率。
    元霄看向张太后,语气浸染了丝冷意,“太后,麻烦您和您身边的人指纹也都留下。”
    “什么你敢怀疑哀家”张太后怒不可遏。
    “太后若是心虚的话,不留也行,只是到时找不到人,那不留指纹的就是最大嫌疑人弑君之罪呢,还有陷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应该没人担得起”
    张太后
    这绝对是的威胁
    “京兆尹”
    皇帝都点名到自己头上了,京兆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太后娘娘,得罪了。”
    有了小皇帝这番话,其他人再排斥拓印指纹,也不敢再有异议。
    元霄最后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秦将军,将人抬出去埋了吧。”
    小皇帝离开时,有些颓靡,像是累着了,又像是吓着了。
    师荼看了好久,直到那背影消失,视线也没收回来。
    小皇帝在保护他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摄政王别想多了,皇上只是公事公办。”冯彧眼看着师荼的眼神朝着诡异的方向变化,赶紧提醒。
    师荼
    谢瑶和谢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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