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生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你一个小孩子怎么生活我资助了东江一家教堂的育婴堂,那里会收容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里。”
小豆子脱口而出,“我已经长大了。”
方未歇笑笑,下了车塞给他几块糖,“你这个年纪是应该去读书的时候。”
小豆子道“我们戏班的人读书都不多,认识的字都是从戏文上学来的。我也不懂太多,只想着从一而终,再投个戏班子唱戏去。”
方未歇摸摸他的头,“专注于一件事是非常好的品质,前提是你的目标是正确的。”她蹲下来跟他视线齐平,“现在社会动荡不安,唱戏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唱戏既不能保全自己,也无法守护国家。戏词里是不是也有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小豆子说道“那我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些呢”
方未歇笑了笑,“去读书吧,等你懂的多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小豆子揪着包袱的带子,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眼睛里的神采越来越亮,仿佛有了光。
罗浮生这个时候走到他面前,说道“你先去育婴堂安顿下来,这两天我让罗诚给你找个学校。可要好好学习啊,小朋友。”
方未歇闻言笑了,她问道“小豆子,你可取了大名”
小豆子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师父去了前给我取了个艺名,叫程蝶衣。”
罗浮生道“不错。只是作为男孩子,此名太柔。”
小豆子道“我是要唱青衣的。”他说着,仿佛要证明他的话似的,唱道“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他的唱腔、神态、身段都是一流的,有成为角儿的资质。
只是他的神态过于逼真,看得出来他是沉浸式表演,善于共情。这种表演如果出戏快还好,就怕入戏太深。小豆子年纪小,经常这样投入青衣戏,很可能因此产生性别认知障碍。
“你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罗浮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唱的很好,喜欢的话别放下了。只是书还是要读的。”
小豆子喃喃着“我本是男儿郎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他唱着唱着,目光坚定了起来,他抬眼看向罗浮生和方未歇,道“哥哥,姐姐,我想去读书。”
这个时候方未歇又想到段天婴的事,她问道“小豆子,你知道你天婴师姐去哪里了吗”
小豆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马老板的院子不能住了,天婴师姐他们应该也搬走了。”
方未歇点点头,她和罗浮生先把小豆子带到了店里,然后又联系了育婴堂那边。
从小豆子那里,方未歇得知许星程在九岁红出殡那天还跑去了戏班,段天赐等人还想打他,被段天婴拦住了。不过段天婴的态度并没有软化,还是跟许星程划清了界限。许星程一时不能接受,跌跌撞撞往回走的时候,又给自己造成了二次伤害。
这些方未歇他们都不知道,九岁红出殡那天兴隆管挑事,闹得挺大,罗浮生去处理了。因此他们没再去戏班处,只是途中参加了路祭。
许星程的事没人告诉他们,前段时间许瑞安把许星程接回了家中,谢绝别人探视,他们也不知道许星程的伤又加重了。
罗浮生跟林启凯约了时间一起去看许星程。在此之前,小豆子的事已经办妥了,小豆子请罗浮生给他取个大名,蝶衣就做他的字了。罗浮生说考虑之后回复他,回家查了字典,还跟方未歇讨论了半天,最后定了“国荣”二字,以寄托美好的愿景,希望小豆子和这个国家都会荣耀加身、荣光万丈。
之后,罗浮生和林启凯去探望了许星程,回来之后脸色不太好。沉默半天,他开口道“星程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方未歇挑眉,“怎么不一样了”
罗浮生想着词汇,“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他爸了。”
方未歇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形容啊 许瑞安这个人槽点太多,都可以不重样的吐槽一万字还都是负面的。
希望许星程只是一时迷失,不要向他爹看齐了。
方未歇让人去查了段天婴的新住处,抽空去拜访了她。
段天婴赔了马老板钱,又给了戏班众人遣散费,如今租的地方有些简陋,让人看了唏嘘不已。她现在忙着找工作,据说有家花店有意向聘用她,她在那里干了两天,感觉不错。
方未歇了解到段天婴现在是跟段天赐住在一起,方未歇来的时候没看到段天赐,就顺口问了句“你哥是去工作了吗”
段天婴表情有些尴尬,“没,哥哥是去买东西了。”
方未歇道“你别告诉我,就你自己在忙着工作,他什么都不做吗”
段天婴道“爹刚走没多久,哥他受不住打击,人都瘦了很多,我可以理解他。”
方未歇摇头,“你爹去世,你心里也不会舒服,你可以振作起来,他也可以。他一个男人,有手有脚的,怎么能让你养呢”
段天婴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摆,“我会劝劝他的。”
方未歇叹了口气,给她留了些钱,让她应急用。
段天婴坚决不收,方未歇趁她不注意,放下钱一溜烟跑了。段天婴速度很快的追上去,奈何方未歇更快,出了门坐上车,就让司机开车,最终成功跑掉。
方未歇坐在座位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到这年头送钱都这么难,还好她跑得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