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下发髻上的青蝶钗,藏在了袖中,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来人脚步不清不缓,透过烛光,琬宁眼眸一滞,簪子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颤抖道,“沈辞”

    他回京有一个月了,两人的府邸虽住在一条街的对门,可却从未见过。

    琬宁无颜,沈辞大概早就恨透她了。

    谁还会喜欢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呢。

    可是琬宁好久没见沈辞了,好几年了,她其实很想他。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唇抿着,没来由的委屈。

    心绪绞着,一颗两颗金豆子顺着脸颊滴落,想到自己此刻安全了,她再也控制不住,金豆子汇聚成流,决堤般淌下。

    可她又不想在沈辞面前露怯,悄悄的别过脸。

    小动作落在沈辞眼里,他攥紧了手,只觉得胸腔压抑着,不是滋味。

    跟上来本想问个清楚,可见到她这个模样,他又有些不忍。

    若不是他匆匆赶来,在门口打晕了要去报信的下人,等人回来,就凭门外那两个小姑娘,她要怎么自保

    “你来这做什么”他冷冷开口。

    沉默了良久,沈辞终究顾忌着面子,没能问她为什么要与敬国侯府结亲。

    琬宁怕极了,眼底红红的,小声道,“找信,与你往来的信。”

    信

    沈辞挑眉,倏然就想起这两年里那一封封往来的书信。

    他会给讲将雁关的风土人情,告诉她那边以糙米为主食,哽涩难咽,不如盛京的米细长柔软,但却更抗饿。

    会和她说这月打赢了仗,俘获的东西里他挑出了一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给她带回来。

    会在信的尾端斟酌好久,写下甚是想你。

    真是讽刺。

    他嘲讽问,“昔年的事,宋夫人还想着呢”

    琬宁一怔,心里有些酸涩,反驳道,“与宋家的亲事不是我的意愿,是父母的安排,我已经退亲了。”

    这话戳到了沈辞痛处,他阴阳怪气道,“呦,林家的嫡女,又不是那小门户的庶女,你不愿意,谁会逼你。”

    话说出口,沈辞就后悔了。

    他是疯了竟说出这娘们唧唧的,泛着酸的话。

    沈辞沉着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琬宁气得咬唇,瞪向他,“那你又为何从军雁门关,一去就两年,明明正是科考的好年纪,去那刀山火海里拼刀子。”

    她有样学样,难得的出息了一回,拿捏着语气,“那么桀骜不驯的沈家二郎,你不愿意从军,谁会逼你”

    其实这话说出了她的私心与不愿,当初沈辞从军的时候她其实心有不舍,可又不想干涉他。

    沈辞拧眉,眼色一暗,猛地抬手。

    琬宁眼尖,隔着微弱的烛火,见他抬手,死死闭眼,睫毛一个劲的抖,嘴上却死犟,“你还要打我不成”

    没等来拳头,琬宁只觉得脑袋上落下的手有气无力,揉了揉她的发顶。

    琬宁发质偏软,只觉得他掌心的茧子很粗糙坚硬。

    沈辞要被这小女子气死。

    他之上还有一个哥哥,名唤沈离,长他五岁。

    熟读兵法,武功高强,年纪轻轻就打了好多场胜仗,做了盛京最年轻的将军。

    当年沈离与二皇子,抚远将军出征雁门关,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沈离死在了雁门关。

    对外只说是沈离将军赤胆忠心,战死沙场。可沈辞不信,所以有了两年前有了再战雁门关的机会,他想也不想便从军了。

    沈辞眼睫垂了垂,自己没说过,琬宁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在抽什么风,竟在和一个小姑娘置气。

    “走,送你回家吧。”

    沈辞推开门,凛冽风雨迎面袭来。

    他脚步顿了顿,脱下外衫,瞥了眼后头的琬宁,随手扔过去。

    “穿上。”

    随后“蹬蹬”两声,便朝外面走了。

    琬宁惊讶的看着地上的衣裳,没动。

    过半会儿,沈辞折而复返,脸色沉着,“想什么呢,走啊。”

    琬宁一手受了伤,费力的用一个胳膊穿衣裳,没理他。

    “完蛋。”沈辞低骂了一声,蹲下身替她把衣裳穿好。

    琬宁心里憋屈,睫毛垂了下来,小声反驳,“你才没用呢。”

    声音很小很轻,似是无声的抗议。

    明明怕极了,却还死犟嘴。

    沈辞气急反笑,“信不信爷把你扔这不管了”

    琬宁顿时乖乖的闭上了嘴,无论沈辞此刻怎么想她也好,今夜若没有他,她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袍子系好,沈辞拽她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个盒子,里边散落信封上的字特别碍眼。

    他捡起一封,地址是寄往雁门关虞城的。

    沈辞舔唇,眼眉惊动,似云翻涌。

    日期是昭惠六年五月十四,他回京的前一个月,落款是盛京柳影巷林府。

    也就是说琬宁一个月前还在寄信。

    沈辞沉着脸,脑海中慢慢浮现两个字,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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