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已经冷了下来,但是南方海域边的王城依然很温暖。

    炽热的太阳高挂天空,明亮的阳光笼罩着这一片大地和海洋。

    王宫深处,那间白玉为地的精致而又奢华的房间里,柔软轻薄的金色丝绒毯铺在地上,珍珠缀成的珠帘微微晃动着。

    风从外面吹来时,有着金丝绣纹的半透明薄纱展开曼妙的弧度。

    一袭薄纱半掩着帘内那个美丽的身影。

    细碎阳光点点落在宛如金纱似的长发上,白玉似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微光。

    那是世间所有的艺术家穷极一生也雕琢不出的美丽,它仿佛不该存在于人间。

    美得让人屏息的女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眼就像是光滑无痕的瓷器,总是冰凉的,不带一点温度。

    让人觉得坐在那里的只是一尊美丽的雕像。

    白发苍苍的老侍从站在轻薄的纱帘外面,风掀动纱帘时,就露出了坐在纱帘里的王妃的脸。

    老侍从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奥佩莉拉王妃。

    这个女人仍旧和初见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时光不曾在她的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更不曾让她的目光染上丝毫温度。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与人世间的一切都隔绝开。

    五年过去了,所有人都在时光中向前走去,唯有她仿佛被永远地禁锢在一个永远不变的时间里。

    “王妃大人。”

    老侍从低下头,他的声音已越发苍老和沙哑。

    “请您去劝一劝陛下。”

    奥佩莉拉王妃看着他,碧绿如翡翠的眼眸中映着老侍从的影子,目光平静无澜。

    “现在还能劝得动陛下的,也只有您了。”

    老侍从深深地低下头。

    老人一直挺得笔直的背不知何时佝偻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祈求的意味。

    “陛下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他拒绝和任何人对话。”

    “他”

    “王妃大人,请您去劝劝陛下,现在唯一能让他听进去的,只有您了。”

    奥佩莉拉王妃俯视着下方神色憔悴的老侍从,老人祈求的话并未让她淡漠的神色有丝毫改变。

    “我劝不了他。”

    她平静地说,抬眼看了站在一旁的侍女一眼。

    侍女会意,立刻上前。

    “请您离开,王妃要休息了。”

    她抬手,示意老侍从离开。

    老侍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奥佩莉拉王妃微微侧过去的淡漠侧脸,目光黯淡下来。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走得很慢,一步步的,脚步沉重。

    那透着几分苍凉的背影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忍。

    王妃宫所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仿佛将奥佩莉拉王妃再次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房间里回复了往常的寂静。

    王妃不喜吵闹,所以无论何时宫所里都很安静。这里除了呼吸和轻轻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这座宫所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毫无温度。

    奥佩莉拉王妃垂下眼,细密的睫毛掩住她的眼。

    她劝不了他。

    她影响不了,也不该去影响他。

    戴维尔王本该死在那个战场,就如同她本该死在那一晚一样。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在平静地等待着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到来。

    从她怀孕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她腹中孕育的那个孩子将在未来亲手夺走她的性命。

    然而

    抬头,望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天空,奥佩莉拉王妃从来掀不起丝毫波澜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希望已经逝去。

    而命运不断地前行着,究竟会走向何方

    浓郁的酒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胡子拉渣的男人躺在躺椅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下去。

    躺椅下方,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壶安静地趴在地上。

    男人躺在那里,醉眼朦胧,夹杂着斑斑白发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他的脸上。

    他额头上的皱纹深深地陷下去。

    往日锐利灼人的双眸被酒精侵蚀成一片浑浊的色调。

    他的瞳孔上像是覆盖着一层浓郁的雾霭,阴沉沉的,看上去模糊不清。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戴维尔王整个人快速地衰老了下去,就像是时光在他身上已经过去了十年。

    此刻醉醺醺地躺在那里的男人,浑身上下再也看不见一丝过去那位威严慑人的君王的模样。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舒尔特城的那一仗,彻底抽去了他的傲骨。

    划过他颈边的那一枪,彻底将他的骄傲击得粉碎。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因为突发的地震才迅速赶回王城,为了稳定人心。

    唯有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那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

    从舒尔特城匆匆赶回王城,是因为他害怕再与萨尔狄斯对战。

    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

    他害怕自己再一次败在萨尔狄斯的枪下。

    所以他逃了。

    他从舒尔特城仓惶地逃回了王城。

    恐惧悲凉狼狈耻辱

    这一切情绪汇聚在一起,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胸口,就像是数不清的毒蚁在一点点地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彻夜难眠,痛苦不堪。

    他开始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喝醉了,就能忘记一切。

    喝醉了,就不用面对不堪的现实。

    就这样吧。

    孩子都大了。

    他老了,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了。

    许多忠心的下属对他苦苦劝诫,他却什么都不想听。

    他选择将所有的政务都丢给王太子,自己躲进宫所之中,闭门不出,彻夜买醉。

    因为只有在酒精侵蚀掉他全部意识的时候,才是他最轻松的时候。

    所以,就这样一直醉下去吧。

    “戴维尔王”

    有人在厉声叫着他的名字。

    他在恍惚中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着。

    他使劲甩了甩头,又眯起眼努力去看,才勉强看清了那个大逆不道胆敢揪住他衣领的人。

    他张口,一股浓郁的酒气就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伊缇特”

    如果不是亲眼所言,伊缇特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烂醉如泥的酒鬼竟然会是戴维尔王。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酒气,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酒罐子随处可见。

    曾经雄姿英发的模样早已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现在看到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个在酒中麻醉自己的懦弱者。

    伊缇特甚至悲哀地发现,戴维尔王拿着酒壶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当初那只在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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