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远远看着, 十指不自觉握成拳。他下意识想走上去将两人分开, 最好扯开个十来八丈, 可走到了一半又觉得不妥。
    楚淮心中像有一只蜂在乱飞, 嗡嗡的, 飞得他心烦意乱。
    若论才学人品,陈逸的确不俗,且他出自陈家, 也继承了家族的中正之气, 忠于大启,洁身自好,不与他人结党。
    陈逸对他而言,实在是一个极好的臣子。
    如此臣子,他会重用他, 只要他不行差踏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暖暖曾说她一定要寻个乘龙快婿,陈逸这般清泠如松,博学多才的,的确符合乘龙快婿的标准。
    若暖暖真喜欢上陈逸,好像并不难理解。便是他这做皇上的, 也只应当为她高兴。
    楚淮把方方面面皆想了一通, 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般心浮气躁。
    只暖暖和陈逸相谈甚欢的模样实在让他觉得刺眼。
    楚淮眉头紧蹙。
    总管太监在他旁边, 看一眼前边的宝光公主和陈大人,再看看自家皇上的脸,不由笑道“皇上, 人都有护犊之情,奴才常听说家中有妹妹的,哥哥通常护的极紧。您这般在意宝光公主,是真心把宝光公主当做妹妹,不自觉爱护于她。”
    楚淮一听,只觉得茅塞顿开。他慢慢点了点头,觉得总管太监说的极是。
    虽然他觉得陈逸可堪大任,但他如今毕竟功业未成,自然配不上宝光。
    陈逸身为男子,自然也应该先实现雄心壮志,总挂心于儿女情长并不好。
    将自己的心情往护犊上想,的确好理解多了。楚淮只觉得豁然开朗,大步往二人方向走去。
    江暖暖眼尖地发现他来了,即刻便起了身,提着裙摆往楚淮的方向翩然来了。
    楚淮见她脚步轻盈而来,脸上浮现起些笑意,觉得心中郁气消了一半。
    暖暖果然还是更重视他。没看到他一来,她便丢下陈逸来了吗
    “皇上。”江暖暖笑意盈盈地行礼道。
    “快起来吧。”楚淮神色变缓,声音也放轻些。
    等她起了身,楚淮环顾四周一圈,又问“暖暖觉得这行宫如何”
    江暖暖即刻便兴奋起来,她声音带上些愉悦“这里碧瓦朱甍,层楼叠榭,若论繁美,与宫中不相上下。且这行宫修建时巧妙用了原本的景致,别有几分野趣。”
    “暖暖喜欢极了。”
    “你喜欢便好。”
    此时陈逸也走上前来。
    宝光公主言笑晏晏,皇上也不似朝堂上一般威严,两人站在一块,便衬得旁人没了光芒。
    他知道他现在不适合待在这里了。陈逸行完礼后来便道“皇上,公主,微臣先行告退。”
    楚淮微微颔首。
    陈逸退了下去,在跨过宫门的一瞬,他好像隐约听见了宝光公主笑声,如珠玉落地一般的清脆。
    这样的美好,还不是如今的他能拥有的。
    当天晚上,陈逸连夜离开了行宫,往牧州而去。这便是楚淮给他的机会。
    初入夏时,牧州大旱,朝廷拨下赈灾款。本以为赈灾之后便可无事,谁知道牧州旱灾却愈演愈烈,如今从牧州涌出的灾民正北上往滨州彭州而来。
    天灾之时常有人祸,若真因旱灾导致哀鸿遍野十室九空,大启国祚也会被动摇。
    只朝廷拨下的赈灾款充足,万不到如今的局面。陈逸突然想起殿中他和皇上的对话。
    “朝中蠹虫良多,牧州太守与丞相来往甚密,朕怀疑他们层层盘剥,私吞了朝廷的赈灾款,才致流民之祸愈演愈烈。”楚淮说出此话时语气很沉,显然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
    陈逸目光灼灼看向他“皇上想让微臣做些什么”
    楚淮语气突然变得冷冽起来“朕任命你为朝廷的钦差大臣,领五百兵马调查牧州旱灾的实情。若真是人祸,朕允你,先斩后奏”
    风悄悄从窗棂吹来,明明是微风,陈逸却突然感到一股肃杀之意。
    他心头一惊,想到皇上今年突然降下恩典,携一众大臣来了云山,心头明了了几分。
    若真查出来什么,云山偏僻,两党消息一定会滞后,就算真的听到风声,也来不及行动。
    便是他们有什么动作,到时候皇上派人围了云山行宫,他们也休想轻举妄动。
    皇上,这是想让他大刀阔斧的整治一番啊。
    陈逸突然觉得心头火热,他双手平举,身子直直往前俯下,语气铿锵“臣,定不辱命”
    “好。”
    陈逸驾马在夜中驰行,一路往梁京而去。梁京城外,正有五百兵马等着与他汇合。
    夜很黑,陈逸心头却有光亮。他看到大启虽然现在仍在黑夜之中,却马上就要迎来光明。
    风声呼啸。
    第二日,江暖暖在侍女服侍下起了身。
    秋瑾一边为她绾发,一边道“公主,皇上今日开恩,让外宫皇亲大臣的女眷皆来了内宫,说是陪您和月昭公主一同赏景游玩。”
    江暖暖点点头,睁着朦胧的睡眼又问“那皇上呢”
    云华为她点上口脂“皇上和大臣以及大臣们家中的公子在另一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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