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教。

    闻时话都到嘴边了,却没有开口,因为他感觉谢问不太高兴。

    他下意识朝门外看了一眼

    卷轴门半挡着,视野范围有限,除了斜对面商店破败晦暗的门,再没有其他,自然无法知道谢问来这之前碰到过什么。

    闻时皱着眉纳闷道“谁招惹你了么”

    谢问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似乎没料到闻时会是这种反应,扶着卷轴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店里的白炽灯太过苍白,照得他眼珠深黑,却蒙着一层薄薄的光。他在光里沉默站着,良久才乍然回神。

    他偏开头笑叹了一口气,可能太轻了,笑意未及眼底,转瞬就没了痕迹。

    “没谁。”谢问放下抬门的手,站直了身体,“刚才去的那家店香薰太难闻,刚好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

    他侧身让开路,又说“看完了没看完了就出来吧,别妨碍老人家关门。”

    卷轴门外拴着的白棉线松落在地,闻时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把线收回来。

    他一边往手指上缠绕,一边往门外走。

    老太太发白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闻时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抓起一只生锈的铁钩,把卷帘门钩下来。

    “为什么关门”谢问说。

    老太太动作顿住。她下意识朝身后某处扫了一眼,用梦呓似的嗓音说“不能开,不能开。他不卖好东西,不能开。”

    说完,她抓着铁钩,步履拖沓地走了。

    每走一步,铁钩都会杵在地上,发出“当”地一声响。声音又尖又脆,像凿在脑子上。

    不远处有人轻呼一声。

    闻时回过头,看到周煦和夏樵一前一后杵在那。

    周煦似乎特别受不了这种金属凿地的声音,搓着鸡皮疙瘩在那“嘶哈”跳脚。夏樵就在旁边,盯贼一样盯着他。

    “你们过来干什么”闻时问。

    “这路就你能走,我不行”周煦像个扑着翅膀的鹅,当场就啄回来。

    夏樵告状道“哥,他非要跟着你,我就看看他想干嘛。”

    周煦“谁跟着他了我在里面闷久了,出来透透气,有问题吗”

    夏樵惊呆了“你在这种地方还要透气啊那你早上起来晨跑吗”

    周煦“我”

    周煦“操。”

    可能是因为周煦年纪略小一点,夏樵在他面前气势还行,压制谈不上,但能五五开。

    闻时看他们在那扎着毛互啄,目光朝远处抬了一下。

    他们身后,一边是对面横穿过来的直廊,一边是弧形的回廊。中间那一圈都是黑漆漆的,没有店铺开门。

    闻时看着那条晦暗的廊线,忽然反应过来,谢问刚刚就是从那边转过来的哪来的香薰难闻的店铺

    他终于意识到,谢问刚才的不高兴,可能真的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往半封闭的空间里钻。

    这就让人有些意外了,因为他们其实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老太太拄着尖钩走远了,谢问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闻时看着他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大步流星赶过去。

    “干嘛这么急”谢问朝后面黑洞洞长廊看了一眼,“你不会怕黑吧”

    滚。

    闻时心说。

    他抿着唇没吭声,只是放缓脚步,同谢问一起跟在老太太身后。

    走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我进那家店的时候,就已经把棉线勾在门外了。”

    他依然蹙着眉心,因为觉得向人解释这种事有点离奇。

    笼内的封闭空间很危险,人多还好,如果只有一个人,很可能会让自己长久地被困其中。这点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早早留了后手,并不是冒冒失失往里闯。

    谢问“哦”了一声。

    他神色与平时无异,好像已经把之前的不高兴抛诸脑后。

    他没再多说什么,闻时自然也不会补充。两人沉默着往前走,带着一种微妙的僵持感。

    周煦和夏樵没什么脑子,但敏感。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紧绷的气氛,没敢跟得太近,就那么隔着五六米缀在后面。

    那两个人不说话,他们也莫名不敢出声。

    整条回廊都陷在沉寂中,只有尖钩杵地的声音缓慢、拖沓地响着。

    过了好一会儿,闻时忽然开口,嗓音在夜色下显得低而清淡。

    他说“我是不是以前认识你”

    谢问步子一顿,半垂的眸子极轻地抬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他转脸看过来。

    “没什么。”闻时答道,“突然想到就问了。”

    谢问点点头。

    他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虚空点上,过了片刻,才笑了一下对闻时说“不认识,不然多少会留点印象吧”

    这话其实不无道理,除了最早时候的一些事、一些人闻时想不起来,别的他都清清楚楚。

    而他忘记的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旁边忽然响起笨重的拖拽声,闻时转头看过去。

    老太太来到了自家店门口,从店里拖出一个厚重的皮椅来。

    那皮椅长得奇怪,乍一看像办公用的,底座却是个厚疙瘩,连个滚轮都没有,拽都拽不动。

    它在地上留下锈蚀的拖痕,棕红色,慢慢渗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那味道并不浓,若有似无,却让人很不舒服,就连闻时绷住了脸。

    后面跟过来的“周大小姐”更是直接“呕”了一声,退开好几步,步步都踩在夏樵脚上。踩得夏樵脸都绿了,一把推开他。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周煦骂骂咧咧。

    闻时头也没回,低声道“血。”

    泡过又沤了很久的血。

    周煦“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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