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会你也太能啰嗦了。”云朔归有些不耐烦, 转头躲过云渊的视线。
    宴会在山间的宫殿举办。云渊却没有直奔着宫殿去。
    他让下人驱使着座驾, 在山间转了一圈。宛如骄傲的君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
    略显灰沉的山水从眼前一一掠过, 云朔归逐渐从正襟危坐, 变成了撑着手肘的懒散姿势。
    他听到云渊的声音“如何”
    云朔归知道他想让自己回答什么, 他于是道“山水如画都是你的。”
    “不光山水。这座山下,埋藏着魔气的源石。如果占据了这座山,足以抵抗仙道的一次进攻。”云渊语气轻松,连绵的山脉仿佛他的战利品, 被他拿来朝云朔归炫耀。
    云朔归明白他的自豪。他曾是云渊前的那一任魔尊。那时魔界各自为营,混乱不堪,还有复苏的远古巨魔作乱。为了将魔界统一下来, 云渊着实花了不少力气。云朔归无数次见到他讨伐魔物归来, 奄奄一息躺在自己面前。
    他那时经常怀疑, 任务对象会不会在他完成任务之前,先把自己作死了。
    不过云渊每一次都挺了过来, 最终死的变成了他自己罢了。
    云朔归听着云渊自豪的言语, 稍带了点真心敷衍道“真厉害。”
    “喜欢这里么”云渊忽然问。
    云朔归点了点头。
    当然喜欢。为了打下魔界的江山,他付出的比云渊少不了多少。如果没有系统, 他怕是早就葬身魔物手下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座山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巨魔的盘踞地。当初着实花了不少功夫攻下。
    而现在
    底下人来人往,因为各色的缘由起了争执,或是私自起了争斗倒是比以前有活力很多。
    看到青年认真的神色, 云渊笑道“喜欢我把这里送给你如何”
    云朔归转过头来, 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眸光看着他。
    “这里住了些人, 不过无所谓我将他们赶走,你就可以在这里了。随便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云渊的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是否在开玩笑。
    那是一整座山脉。足够抵挡仙道的一次进攻。
    若是云渊将这句话对魔界的任何一个人说,对面的人都会心动不已。
    可惜他遇上了云朔归。
    好歹也是花大价钱打下的江山,说送就送青年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转过头去,只留下一句“用不着。”
    云渊倒是有些摸不清了“送你也不要,这么不知好歹”
    “懒得要。你爱送谁送谁。”云朔归懒得理他,继续看外面的风景。
    魔界的宴会,往往伴随着重要事务的商谈。因而前来与会的,几乎囊括了魔界最主要的人物。几位魔主,与鬼王,同时还有云渊这个魔尊。
    想到鬼王,云朔归便多留心了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天空中往下,看到云溟的身影。
    在视线略过一条无人的干道时,他找到了想要看到的人。
    云溟依旧如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不注意到他时,他连存在感都很薄弱。只是若是看到他,便很难移开视线。
    云朔归的视线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被人捕捉到。
    云溟抬头回看。直击灵魂的凉意一瞬间席卷了云朔归。
    强烈的不安迫使云朔归移开视线,不再与云溟对视。
    毕竟他也要命。要是这个身份和云溟处不好关系,他对云渊就没什么用了。只凭云渊对他的兴趣,他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在魔界待下去。
    只是过了一会儿,那种凉意又似有若无地笼罩了云朔归。
    青年微微抬头,外面什么都看不到,却又分明存在着什么。
    十分突然地一朵带着刺的、饱满的花落在了云朔归手里。
    喋血汨罗。这朵花有一个血腥的名字。
    云朔归捏住了花枝没有刺的部分,芬芳的花香取代了凉意,在身周弥漫开来。
    云渊也嗅到了,他问“从哪里取了朵花”
    云朔归摇摇头“我从储物袋中拿的。拿了玩。”
    云渊于是不再问。
    连云渊都没注意到花的来源云朔归又朝外面看了一眼。
    在整个魔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只有云溟一人了。
    喋血汨罗在他上一个身份的身体上,玉千鸾曾经刺下了一朵娇艳的喋血汨罗。
    云溟是因为他背上那朵花,以为他喜欢喋血汨罗吗
    太荒谬了,荒谬的让人想笑。不过这种花只开在玉千鸾的地盘,真不知道云溟是从哪里找来这么新鲜的花朵。
    娇艳的花朵上,还留着露珠留下的痕迹。云朔归将花捏在手中转了转。
    不管云溟怎么想,他的身份恐怕都被云溟发现了。如果顺带着在云渊面前暴露,他的人设怕是要崩塌了。
    可无论他再怎么寻找,都无法在路上找到云溟的身影了。
    只能在云渊和云溟见面前,劝一劝云溟了。
    云渊的座驾在宴会的殿前停稳了,云朔归于是收起心事,随他一起往下走。
    “座驾的门有魔气障壁。你别动。”云渊说着,将他抱了起来,两人一起突破魔气的界限,走了出去。
    被放下后,云朔归平静道“多谢。”
    让想看他笑话的云渊直呼可惜。
    他捡到的这个小家伙,在外人面前好像不是很容易害羞。折让云渊有些出乎意料。毕竟从前捡到的,不管是男是女,在人前都很容易露出羞耻的表情。
    这个小家伙不羞耻就少了很多乐趣。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待会的刺激,他怕是经受不住。
    云渊“接下来的路也有许多魔气。”
    “多谢尊上,抱就不必了。”
    云渊总觉得这小家伙有些鄙视他,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承认。
    他于是放开了云朔归。
    云渊一落地,便有许多魔修围上来,同他高谈阔论。
    有人问起了云朔归的身份,云渊于是如实作答“刚捡的小玩意儿。”
    有魔修道“就知道尊上喜欢这种细皮嫩肉的,看不上我们这些老家伙。”
    云渊似笑非笑“你也可以来试试。”
    那魔修于是噤声了。
    在云渊的身边,这种一时兴起捡来的小玩意儿不算罕见。但大多数玩不过几天,就被云渊丢掉了。最久的一个,坚持了不到一个月。这位昙华魔尊,显然对这些小玩意儿不太上心。有时一时兴起,赏了属下也不少见。
    相比之下,魔尊有个隔绝人世的后苑,里面收集了不少好姿色的姑娘。云渊对于那些姑娘,倒是重视得很,从来不让旁人肆无忌惮地看。
    魔修们打量着魔修新捡的小东西。
    云朔归这具身体,容貌清秀,身材在魔修之中看起来着实娇小。也不知道能容纳下多大的东西不少魔修看着看着,便心生了邪念。
    云朔归只捻着花茎玩,懒得看这些人的视线。
    如果是当初他做魔尊时,这些人敢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眼珠子早被扣下来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
    只是他懒得搭理,这些人却并不打算如他的意。
    有魔修粗糙的手伸过来,在云朔归身上猥亵地蹭,口中不住发出啧啧声。
    云朔归冷笑一声,放出一道灵力,当即将此人的手灼得焦透。
    云渊之前为了看他失控,给他导的灵力都精纯至极。拿来对付魔修,最适合不过。
    魔修夸张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他气恼至极,手中执起大斧,就要朝云朔归身上劈来。
    方才是因为出其不意,才伤到了此人。如今魔修认真起来,他绝对没有理由打得过。
    想通了这些,在令人窒息的魔息下,云朔归不闪不避,只淡淡地问“尊上你的人就这么让外人欺负说得过去么”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云渊,他微微拂袖,巨斧没有打到云朔归身上,便在空中碎成了粉末。
    云朔归仍是那样平静,带着略微的不耐烦,朝着云渊道谢“多谢。”
    实际上,因为刚才的较量,他体内的灵气已经不济。
    这幅强撑淡定的模样,在云渊看来十分可爱。他更加期待起了,青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灵气耗尽,不得不来朝他求饶的模样。
    他心情不错地饶过了那个动手动脚的下属,而后带着云朔归进了殿宇。
    “前面有很多魔气的障碍。”他好心地再次提醒。
    “不用。”云朔归仍是道。
    云渊于是不再多言。只在心中为云朔归记下了这一笔。
    现在逞的强,都是日后流的泪罢了。
    宴会一如既往地无聊。
    魔修们自吹自擂,偶尔讨论些谁家的领地被仙道打了,哪里出了叛乱就算他走了百余年,魔界也仍是这样一幅热闹而混乱的模样。
    他站在云渊座后,漠然地看着面前的热闹。
    站久了,有点累。
    在他这样想的当口,主座上的尊主回过头来,容光焕发之中带了丝狡黠。
    云渊问“累了么”
    云朔归微微颔首。
    云渊于是道“来本尊怀里坐。”
    方才灵气消耗得多了,在熏天的魔气下,坐着确实比站着舒服。云朔归自然不同他客气,安静地走过去,坐在云渊身边。
    云渊一把将人揽住,云朔归中心不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云渊的心情又好了些,却听见怀中人闷闷道“还是看不出病灶到底为什么”
    这小东西云渊好气又好笑,问他“你在修真界参加过这么大的宴会”
    云朔归恪守人设地摇摇头“没有。他们不让我上去。”
    “可你你对宴会兴致缺缺,却只关心本尊的身体。”
    “你不懂么,”虽说有些鄙视,为了表示认真,云朔归还是直视着云渊的眼睛,“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在意的只有你罢了。”
    “是只有你妹妹吧。”明知云朔归会回应什么,云渊还是回了一句。
    云朔归果然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当初就应该再少给他灌一点灵气。云渊想,这样这小东西就不会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了。
    云渊被他气得不再说话,云朔归便乐得自在,自顾自地将云溟送的喋血汨罗又取出来,转着玩。
    他闲极无聊,用手将花瓣一点一点剥下来。只是他很快发现,这场宴会比他想象的要长很多。这样浪费地剥,花很快就被他揪秃了。
    他稍微烦恼了一下,最终决定节省一些。他用指甲细细地将花瓣从中间撕开,精心地将花上的薄膜解下,只留下留着鲜味的肥厚花瓣。
    在一片喧闹声中,云朔归安静地剥着花瓣,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成为了一种怎样怪异的存在。
    昙华魔尊虽然喜欢时不时捡一些小东西在自己身边,但那些人对他来说,只是个物件。或许比较喜欢,却不会宠爱到让他坐在自己怀中。
    之前云渊将那个对云朔归动手动脚的魔修的武器崩坏时,魔修们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魔尊的占有欲强不是一天两天,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作。
    只是云渊会对自己的“小玩意儿”这么亲热,让魔修们提起了警戒。
    在喧闹之中,大部分魔修都在观察着云朔归。却一一无功而返。
    最了解云渊的魔修,反倒不着急。魔尊云渊从来只爱强大的事物,这个在他怀中的小家伙,背后一定藏着秘密。
    只有傻子才会去窥探魔尊怀中人的秘密。
    云渊将在场之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思索着他的属下确实应该换一批更有眼色的了。
    近些年来魔修势如破竹,面对仙修连战告捷,这些所谓的领主,也以为自己十分不得了了有不少已经生出了反心,还有一些只是投机取巧的膨胀之辈,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云渊举起酒杯,敬这些热闹的魔修。至于这是不是他们能和自己喝的最后一杯酒,就很难说了。
    他朝魔修们举了杯,得到一呼百应的回应后,想要喝下酒液时,却发觉晶莹的酒中飘了几片肥厚的花瓣。
    云朔归敲了敲他的大腿,云渊于是微微偏头“是你放的”
    “无聊放的,以为你不会喝。”青年话中带了一点紧张他确实不知道云渊会动这杯酒,“你如果信不过我,不喝也可以。”
    殷红的花瓣浮在香醇的美酒之上,每一片都被从中间仔细地撕开。花液宛如血液,微微流入酒液,缠在了一起,让美酒带了丝似有若无的馨香。
    云渊再次将酒杯举起“谁说不喝。医修的酒都敢不喝,本尊莫非不要命了”
    云朔归不想理他的插科打诨,转过头道“想喝就喝,哪来那么多话。”
    云渊抿了一口。花香藏在酒香中,有些不易察觉的甜。
    他敲了敲云朔归的脑袋,在青年满怀疑惑地转过头来时,将那杯酒放在了他的唇前“这酒不错,你也该尝点。”
    像是不自觉,他将酒杯换了个边,方才被他的唇贴过的那一边,便贴在了云朔归唇前。
    “为什”
    云朔归刚开口想要质问,便被强灌了一口,好险没有呛到。
    青年有些生气,又很压抑。
    云渊知道他在压抑什么。
    小东西身体里的灵气快不够用了,他正在勉力压制着自己不要哀求这个恶劣的男人,哪还有心思发脾气。
    云渊十分欺人太甚地继续喂了几口,直到云朔归呛得难过,用力地捏住他的手臂,云渊才停了下来。
    小东西已经气得眼角泛红,看上去有些诱人。
    云渊眉眼带着笑,趁着云朔归还没发作,便继续道“九幽鬼王也在席上。等下了宴会,本尊就带你去见见他。”
    云朔归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好。”
    “认得出鬼王是哪个么”
    学人精那张脸,化成灰他都认得。
    只是云渊想让他猜,他便不能认得鬼王是哪个。
    云朔归于是指向高谈阔论的一群人中,其中的一个“是他”
    那人生得魁梧,身上阴气极重。他不常说话,多数时候只是笑。像是个不懂谋略的粗汉。
    “为什么是他”
    “旁人叫他鬼王。”云朔归照实说。真正的鬼王一言不发,这个假的鬼王却在人群中混得很开。
    “猜错了。”云渊带着笑。
    云朔归装作惊讶“怎么会错”
    “他确实是鬼王,却不是你要找的九幽鬼王。”
    确实如此。其实这人云朔归也认识。
    这个人是涅槃魔尊时代的鬼王。云朔归刚成为涅槃魔尊不久,便去攻打了这位鬼王的领地。这鬼王见打不过,便带着自己所有的鬼魂,连滚带爬地跑来找他,想要和他结成拜把子兄弟。后来便一直在为他冲锋陷阵只是后来失踪了,现在想来,那时应当是被云溟给擒住了。
    如今在他面前的“鬼王”,已经是云溟的一个傀儡。
    按理说,这个傀儡才该是云渊的“叔叔”,只是不知道云渊怎么回事,竟然和云溟继承了这个叔侄关系。
    “那真的鬼王在哪里”云朔归顺着云渊的意问。
    云渊朝着角落中指去“九幽鬼王生性孤僻,你在角落中找,便能寻到他。”
    如果不是云渊说,云朔归很难发现。喧闹的另一面,还有一小块地方,一个青年孤零零地坐着,沉寂地吃着席上的东西。安静得令人恐惧。
    别的魔修不管再激动,都不敢朝他靠近,生怕扰了他的寂静。
    云朔归点了点头,刚想回应云渊,便被云溟捕捉到了他的视线。
    学人精实在太敏锐了。云朔归有些头疼,只能藉由眼神,试图让云溟理解他的意思。
    不要这时候认出他。
    鬼王在察觉到他视线的那一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云朔归微微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云溟面无表情地与云渊对视一眼,便当做云朔归不存在一般,继续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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