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颐和宫正殿匆匆跑出来的路上, 卫明枝遇上了宫里几个值守的婢女内侍,但这宫里的下人很知进退地躬身垂头回避, 叫她没那么难堪。
    虽然容妃下手不重,但是她的脸上约莫还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 更别提时值此刻她的眼泪还没全然止干净。
    也只得是微低着脑袋、步伐仓促地赶回粹雪斋。
    途径颐和宫返回粹雪斋的岔口时,她瞧见了一道灯笼的光,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处正站着小饺子、盼夏和无词三人。
    “殿下。”
    “主子”
    卫明枝不得已放缓脚步,也没再前进实在是她这时的模样太过狼狈,又不愿被他们瞧见。
    还得庆幸天色是漆黑的, 尽管盼夏提着灯笼,可灯火太过朦胧, 人又隔得远,虽能勉强辨出个身形, 却没办法看清楚具体容貌。
    候着她的三人见她不动就要上前来, 卫明枝绕开他们又闷头往前冲, 连无词伸手欲牵住她瞧她异状、都被她抬手给挡开了。
    一语不发地跨进粹雪斋寝殿, 她回身正要关门, 门沿却陡然被一只手扶住。
    那只手的力气极大,卫明枝狠狠地使劲可就是没办法把它掰开。
    趁这时间,那抵门的手的主人已经借着手里灯笼的光,把她的神色面容给瞧了个明白。
    “发生了何事”发问之人语气沉凝得可怕。
    卫明枝掰不动手也打消了关门的念头,索性转过身子背对他,却没回话,强自稳了稳声音道“盼夏怎么把灯笼给你了”
    身后的人仿佛走了进来, 把门阖上,像是没听到她的问题似的,复问一遍“发生了何事”
    卫明枝双手紧紧攥着,被他问得鼻头更加酸涩,一晚上的委屈积压在心头,心中杂绪万千,到最后她竟没忍住蹲下身把自己蜷了起来,脑袋埋进臂里,再度低低地啜泣出声。
    身旁传来灯笼提手被“啪嗒”扔在地上的声响,然后她听到脑袋前很近的地方有人喊她“殿下。”
    这是她从豆蔻年纪起就最喜欢的声音。
    好像已经好多好多年了,她甚至都从一个不谙世事、一心只懂得飞蛾扑火、不计较后果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个会留心眼、有时还学着暗地里担忧朝事、查人查物的大人。
    可在这件事情上怎么一直都没什么长进呢
    适时她的手臂被人不由分说地拿开,哭得泪眼婆娑的整张脸便被挖了出来。
    当真是伤心可怜极了,眼睛也红,鼻子也红,纤长的睫毛被泪水糊得湿润不已。
    无词眉心微拧,眸里的幽沉心疼之色都要掩不住,也再不追问,只把人紧紧地抱进怀中,听到怀里的姑娘还在抽抽搭搭,他不甚熟练地轻拍她背部给她顺气,嘴里颠来倒去只会说三个字“别哭了。”
    他从来没安慰过人,更别提今日要安慰的还是个他平日放在心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姑娘。
    可他这样词穷的一番安慰不仅没起什么作用,反倒叫人哭得更伤心厉害。
    怀里的人边哭,还边断断续续地挤出一个不完整的句子“还好救了你不然,不然你要是我们”挤到这里她像是说不下去了,更好似想到什么特别难过的事情,便闭了口,又继续专心致志地掉起眼泪来。
    但无词是何等心思,即刻便把她话里未尽的意思给推摸出来个大概。
    他颇有些晃神。
    若是,若是最初在这森冷的皇城里,他没遇上他的殿下,若是他就做了一个宦臣,那么他今日所筹谋的一切便只会沦为隔世的泡影,与他再无瓜葛。
    到那时,他或许只能认命。
    假使有天顾的运气,能在那之后再于宫中遇上她,他兴许还有几分苟且活着的道理。假使运气再好些,她并不介意他的身份,仍然心悦于他,那么
    似乎也没有那么了。无词自嘲地想道。
    只要她一日是公主,便一日没有结果。就算是公主甘愿为他舍弃一切心中的羁绊,他又如何舍得
    他所能做的只能、也只会是努力攀上高位、护她周全,待到她兴趣已过、另觅良人之时,目送她嫁做人妇,然后继续护着她;倘若她一直心无所属,他便一直为她清理阻碍。
    若真到那一刻,他这个不信鬼神之人,怕是也只能期盼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了。
    卫明枝哭累了,窝在无词怀里喘着气。
    无词给她擦拭眼泪。
    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恐弄疼她,连她脸上带着清浅指印的地方都没敢动,声音也分外地低“容妃娘娘因我怪罪殿下了”
    卫明枝把脸埋到他的胸膛前,“不是你的错。”
    “殿下。”
    他仿似没话可说了,唤她一声就没了下文。双手却把她越抱越紧。
    安静里,卫明枝缓过劲来,回味适才她心绪翻涌、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哭的好大一通,觉得不太好意思,把脸埋得更深了些“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母妃觉察到了不对而已。她虽然生气,但也会帮我好好瞒着的。从小到大我母妃就很惯着我,这一回我算是触到了她的禁忌,她也是一时太失望了。我已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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