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在阳光充裕的加州,面朝大海背靠沙漠,早晚温差极大,最适宜葡萄等水果生长,附近酒庄很多。

    从学校出发,到纳帕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能看见湛蓝天空下,被毒日头烤焦了的金黄色草地,还有热风席卷过的白沙海滩。

    品酒老师抱着把木吉他在车前唱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有会唱的同学便跟着一起哼唱,渐渐的都活跃起来。

    寻聿明怀抱一本线性代数独自坐在车尾,前面隔着三个人是庄奕。他们两个是班上唯二的亚裔,目前为止还没说过话。但庄奕的名气他有所耳闻,那是个很受欢迎的家伙,听说打得一手好球。

    到酒庄后,同学们挨个下车,金发碧眼的向导已经等在那里。教授和她很相熟的样子,打过招呼就带领大家往古堡里走。

    从圆拱门进去,穿过饱受风沙侵蚀的石砌走廊,入目是四面彩绘的宗教壁画,长长的木桌摆在中间,上面搁着两排亮晶晶的玻璃酒杯。

    同学们得到老师许可,接连尝试了两种葡萄酒和一些不醉人的甜酒,跟向导走下窄梯,来到堆满圆木桶的阴暗地窖。带队的两个人滔滔不绝地讲述各种葡萄酒的酿造和窖藏方式,酒意上头,所有人都高兴起来。

    寻聿明站在最外圈,抱着杯子浅浅啜了一口,小脸顿时皱在一起,好苦。

    庄奕从小跟着家里人喝酒,以前也来过纳帕,因而只懒懒地站在门口,并没往前面挤。看见寻聿明的傻样,他凑上来笑说“你耳朵红了。”

    “啊”寻聿明愣愣看着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嘿嘿傻笑“你别看,我不给你看”

    “你不会是喝醉了吧”庄奕看他脚步虚浮,颠三倒四,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扶着他胳膊问“真醉了你喝了多少”

    寻聿明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两只沾了明黄色甜酒的高脚杯,献宝似的说“我都喝完了”

    “”

    他忒也老实,让他品酒,他还真当可乐喝了,“咕嘟咕嘟”喝水似的,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

    庄奕怕他耍酒疯,一只手牢牢抓着他胳膊,附在他耳边吓唬他“你耳朵好红呀,大家都看见了。你可千万别说话,一说话他们就把你的耳朵摘走了”

    “我”

    “还说”

    寻聿明吓了一跳,缩着肩膀迷迷瞪瞪地看他,蓦地,举起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嘘”又吃吃地笑起来“你想偷我的耳朵呀”

    同学们听见动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寻聿明压根儿没注意,还摇摇晃晃地傻乐,指着墙壁上悬挂的铁锈色飞龙,嚷嚷着要解剖。

    庄奕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摊摊手,众人哄然而笑。

    教授朗声说“哈哈哈,看来我们今天有个赢家了”

    那天离开酒庄,寻聿明是被庄奕抗在肩上带走的,出门时还踹了他一脚,口里嘟嘟囔囔“臀大肌是人身上最最大的肌肉,那么大”

    “那次之后我就没怎么喝过酒了。”

    当初那样丢脸的经历,十几年后也变成了谈资,娓娓道来竟不尴尬,寻聿明自己也觉得好笑。

    陈霖霖勾了勾嘴角,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重新喝酒的”

    寻聿明沉吟片刻,道“大学毕业之后吧,应该是刚到医学院读博的时候。”

    “那时候你还没满21。”陈霖霖笑说。

    简历明明白白写着,他大学毕业后被斯坦福医学院录取,直接申请了四年制的博士课程,最后半年去梅奥医院实习,三年半的住院医师,两年的研究期,然后就拿了奖。按他现在的年龄推算,读博的时候应该才19,不到法定饮酒年龄。

    “18岁之后可以喝非酒精类的啤酒。”寻聿明辩解,“每个州规定不一样。”

    陈霖霖嗯了一声,接着问“你大学毕业后,到去医学院读博之间这几个月,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吗”

    据庄奕描述,寻聿明是个严格遵守各种条条框框的人,有时候固执得让人头疼,对上司、领导、老师之类的角色更是畏惧顺从。

    从他第一次喝酒的经历来看,他对酒精也没有很大喜好。能让他不到法定年龄也要钻空子喝酒,陈霖霖猜测,那段时间多半发生过影响他很深的事。

    “我”寻聿明被他一句话问住,沉默许久,低声道“我毕业后失恋了。”

    庄奕和寻聿明的关系陈霖霖虽早有耳闻,具体经过却知之不详。既然接受治疗,在医生面前便没有隐私可言,这也是医生绝不能向第三人透露患者信息的原因,心理精神科不外如是。

    陈霖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庄医生和你分手了吗”

    “不,不是。”寻聿明闻言一怔,随即摇头说“是我和他分手的。”

    陈霖霖追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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