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佛里思特一步一步走到尤兰德面前, 他每走近一步,尤兰德就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势愈重一分。
    那不止是高位吸血鬼对吸血鬼的压制,那其中还夹杂着某种更特殊的、令他战栗力量,就像是太阳
    尤兰德战栗着, 在伯爵走到他身前时伏到地上。他的头颅已经无法抬起, 指尖因应激而探出锋利的尖甲。
    一只穿着靴子的脚踏了上去, 将坚韧锋利堪比铁石的尖甲生生碾断。
    “特里斯坦的记忆中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如何绕过契约去做一些事情。”伯爵俯视着他,“条件很苛刻, 但恰好,我现在有这个能力。”
    “你说, ”他的声音轻柔而森冷,“我有什么理由, 让你继续活着呢”
    “血契”尤兰德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个词,空气中的压力松了些许, 他慌忙继续说道,“我愿与您结缔血契成为您最忠实的仆人”
    如果说普通的契约是对双方共同的约束, 那么血契就完全是单方面的限制。
    那只靴子移开了, 尤兰德撑起上半身, 他逼出一滴精血,在与咒文相交融后,化作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一只苍白瘦长的手从他掌中取走了他的血契誓珠,尤兰德仍未敢抬头, 但伯爵在他身前蹲下,迫使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那只瘦长的手没入尤兰德的胸口,没有造成任何伤口,像光照进水中。尤兰德却又分明感受到那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伯爵说道,锋利的指尖在那颗早已不会跳动的器官上刻下咒文。
    “看守好我的领地。”他抽回没入尤兰德胸膛的手,指间捏着一团暗红色的精血。
    “如果我回来后发现出了问题,”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渗出血色的阴影,变成幽密暴戾的暗紫色,“我就一根一根捏碎你的骨头,然后把你封死在棺材里。”
    他的语气轻柔缓慢,但那双眼中的凶戾却让尤兰德深知这并非玩笑。
    洛伦佛里思特并未完全从特里斯坦的精神影响中摆脱,他只是与之达成了某种坚固的平衡,因而能够维持自己的理智与清醒。但也因此,他显得比往日更加可怖。
    “谨遵您的指示。”尤兰德深深地垂下头颅。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伯爵已消失不见。
    伦恩领,此时刚刚入夜未久,虽然人们已经回到了室内,但却还没那么快入睡,尤其是此地不必劳作的领主。
    领主哈特伦恩走进一间小厅,他习惯于睡前在这里饮一杯酒。
    所有的木窗都已合上栓锁,挂在上面的厚重毛毯将从缝隙里吹入的冷风遮挡。
    牛油烛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将房间里照耀得光亮温暖。
    哈特伦恩却突然感觉到寒冷。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你是谁”哈特伦恩下了一跳,下意识就想呼喊卫兵。
    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词也吐不出来。
    “你没有见过我,”伯爵缓步向他走近,“但我想你应当知晓我的名字洛伦佛里思特。”
    哈特伦恩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有我想知道的消息。今夜还很长,但我要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伯爵抬起手,苍白的指尖指甲尖利,“所以你最好不要浪费时间,我没有耐心的时候,手段一般都”
    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卡着哈特伦恩的脖子将他按在桌面上“相当粗暴。”
    内勒罗伊斯从卧房中走出来,他的脚步很轻,因为他的妻子和儿子还在睡着。
    天还没有亮,细窄的月勾挂在天上,像是漆黑的幕布上破开的一个口子。
    现在不是出门的时机,但内勒已经睡不着了。
    太多东西坠在他身上,令他感觉心是沉的、胃是沉的、头颅是沉的,连带着他整个人,包括他的灵魂都是沉的。如果在一个夜晚里睡得太久的话,就会坠得太深,无法再爬上来。所以内勒总是很难睡太久。
    太阳还未出来前的夜是最冷的,倒可以把他沉浸在梦境里的思绪清醒清醒。
    他点燃一支蜡烛,向书房走去。
    摇动的烛火照亮漆黑的房间,内勒护着火焰转身关上书房的门,在他再一次转身前,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
    内勒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洛伦佛里思特正站在他的书桌前。
    与他们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他的模样变化太大了,消瘦、峭拔,鬓角多了一缕白,看起来像一片孤寒冷寂的险峰。
    但内勒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他看着洛伦佛里思特指尖翻阅的信件,慢慢说道“您不是都看见了吗”
    国王许以他恢复罗伊斯的爵位,这是他所无法抗拒的东西。他可以恢复罗伊斯的名誉,可以让这个姓氏重新出现在阳光下,甚至可以拿回原来的一部分土地。
    只要他从此服务于国王。
    洛伦佛里思特把信件丢回桌上,抬头看向内勒“为什么”
    内勒焦躁起来,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看着洛伦佛里思特的眼睛,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答案。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洛伦佛里思特,但国王所答允他的是对方永远都无法给他的。
    “这是您教给我的。”内勒握紧手中的烛台,说道,“那些什么都不肯放弃的人,最终也什么都保不住。”
    “真可惜,我教了你那么多,你却只学会了这个。”洛伦佛里思特说道。
    他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愤怒、仇恨或其他什么情感,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向内勒走近。
    内勒握住了门把手,却发现无法打开书房的门,他再压制不住恐惧,那双死寂的眼睛让他想起被冰封的大海。
    “难道您不是这样做的吗”他急促地说道,声音渐渐高起来,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那个后来出现在城堡中的,那个自称尤兰德的苍白男人,虽然他也会在晨光或暮光中出现,但他绝不是正常人类”
    “还有那个女人她虽然自称是夫人的女仆,但她的行踪一直很古怪她私下里在做什么勾当这些难道不都是在您的允许下所做的吗”
    “你和你的父亲实在差得太远。”洛伦佛里思特说道。
    内勒看着洛伦佛里思特的靠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绝望,却又隐含着不甘。他突然挥舞着手中的烛台袭向洛伦佛里思特,但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手中的烛台就已经被夺走了。
    内勒仿佛突然泄了气“我父亲”他没说下去,语气里带着一点解脱似的平静。
    书房门外传来些许细微的声音,好像有人醒来后在屋内走动。
    他的妻子和孩子
    内勒突然惊慌起来,他祈求道“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不要伤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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