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难越的孤峰之中, 一个身影顺着峭壁飘然而下,像没有重量一样,几乎未经借力缓冲,就轻盈地落入茂密树冠,从浓绿的枝叶缝隙间脱身而出,踩在碧潭边的湿润土地上。
    他解下腰间水囊灌满清水,又换了个地方,蹲在碧潭稍浅处, 盯着几条一尺长的鱼游来游去。
    闻衡挽起袖子,看准其中一条,闪电般地探手入水。
    游鱼何其灵敏,一受惊便唰然四散, 可再快也快不过闻衡出手。哗啦啦水珠飞溅, 一尾大鱼扬波出水,在闻衡的钳制下不断挣扎,被他随手甩在岸边岩石上敲晕了。
    第二条也是如法炮制,闻衡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匕首,蹲在谭边将鱼收拾干净, 用树枝穿好提在手中,起身走向对面山崖峭壁。
    这片石壁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只有些零星凸起,闻衡提起一口气, 踩着有限的落脚点飞身而上, 短短数息便踏上悬崖中段一块仅容半身的小石台, 躬身低头钻进了石洞。
    他个头高出的几寸则全长在了腿上,稍一不慎就容易碰头,好在洞内足够宽敞。闻衡扬手将水囊抛向角落里睡觉的老乞丐,对方就像后脑勺长眼一样,头也不回地接住,慢吞吞地爬起来喝了一大口,意兴阑珊地问“今天又吃鱼”
    闻衡找来干柴生上火,熟练地烤鱼,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四年过去,加上练武的缘故,他的肩较从前稍宽了些,骨骼长开,挺拔劲瘦,不再是少年时代那种稍显单薄的身形;容貌倒是没怎么大改,只是轮廓更深一些,颌骨转折处线条收束分明,脱去了最后一点稚气,彻底长成芝兰玉树般的俊美人物。
    可惜老乞丐不知道什么叫“秀色可餐”,唧唧歪歪地在那哼哼“唉,吃腻了,嘴里淡出个鸟来”
    老乞丐姓宿讳游风,本业不是乞丐,但其游手好闲程度,并不逊于任何乞丐。虽然他把闻衡强掳到这里,但这四年的教导却做不得假,于情于理,闻衡得管他叫师父。
    当弟子的听了师父这句抱怨,没说什么,只默默将其中一条鱼从火上取下来,作势要扔。
    “唉,别扔”宿游风一跃而起,扑过来救下那条鱼,又给端端正正地放回火堆上,絮絮叨叨地数落道“你看你这个不孝徒弟,为师不过说一句,你就耍小性子。”
    闻衡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反问“师父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嘴呢”
    宿游风生性豁达狂诞,也被这徒弟噎习惯了,并不太计较师徒尊卑、以下犯上这种事,在那搓着手盘算道“你想吃什么,不如明日为师出去弄只烧鸡回来打打牙祭”
    闻衡拨着火堆,道“也好,带上我一起吧。”
    宿游风满心都是烧鸡,随口“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干什么去”
    “我已练成了凌霄真经,避世而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该做的事还是要做。”闻衡不紧不慢地给烤鱼翻面,道,“你带我出去,咱们的师徒情谊还能有始有终,要是我偷偷跑了,师父恐怕又要骂我不孝。”
    宿游风愕然问“你你你你知道怎么出去”
    闻衡看他目光里几乎要带上怜悯了,轻声细语地解释“师父,此地一共两个出口,一个是你平日钻的那道石缝,另一个在水潭底下四年了,就是傻子也该摸清楚了。”
    宿游风经常不打招呼就消失一天半天,再出现时洞里就会多出烧鸡酱肉烧饼馒头之类的吃食,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是树上长的,闻衡都不用刻意跟踪,他自己就把秘密暴露的一干二净。
    宿游风搔头道“我怎么不知道水潭底下还有出口”
    “师父。”闻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如果那是一潭死水,你觉得咱们这四年里吃的鱼,都是哪里来的”
    “”
    宿游风是当世少有的完全练成凌霄真经的高手,断了一条手臂也能跟闻衡打个不相上下。如果不是故意乔装乞丐掩藏行踪,他应当是与纯钧派掌门齐名的人物。此人身上谜团很多,可惜闻衡不是一个有好奇心的人。
    闻衡一直觉得他是故意装傻,但今天他有点怀疑是自己想错了。
    “你啊。”宿游风收敛起嬉笑神色,倚着石壁,似笑似叹地问,“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走”
    这孩子一向有分寸得过了头,这四年里从不主动提起,如今神功大成,决定要走,也应当去得毫不留恋。
    闻衡有无数的机会可以离开,当初宿游风把他强掳来,他报复一下也在情理之中还有什么是比四年筹谋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好的报复呢
    “因为我叫你一声师父。”闻衡面不改色地答道,“凭你的功德,本来能做再生父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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