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起挂掉穹苍的电话之后, 看着界面里的游戏, 也没了兴趣,切屏退出, 起身活动手脚。
    他站到窗户前面, 目光从楼底的花坛移动到远处的树影, 又毫无目标地往其它地方乱转。他在同一个地方毫无意义地站了五分钟, 还是做了决定, 深深吸一口气, 返身回去, 拿起手机, 翻找片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方起关上窗户, 让背景里的杂音可以消失。
    “喂老师。是我, 方起。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没什么别的事,只是问候您一句,顺便想跟您了解一下穹苍的情况。”
    “哦她没什么问题, 她很好。只不过, 我对档案中缺失的一段信息感到有点困惑, 穹苍本人不大愿意提及,可这样会影响我判断的准确, 所以是想请教一下您的意见, 不知道您清楚多少。”
    “没什么别的事情, 我一直好奇心强烈, 您知道的。”
    “我想知道, 穹苍的大脑当初为什么会受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脑功能出现异变的她为什么对此隐隐有些避讳,从不跟人提及还有,她是否对黑暗有着强烈的恐惧说实话,我对于她年幼时期坚持选择自己生活也感到有点奇怪,她在抗拒的到底是什么”
    对面低沉浑厚的男声从扬声器里响起“穹苍不是对黑暗有着过于强烈的恐惧,她可以在黑夜里正常行动,属于正常情绪波动的范围,所以很多人不知道她其实怕黑。但是黑夜加上一些别的因素,会让她出现一定的应激反应。”
    方起沉吟“那”
    对面的人道“许多心理上的问题,都是童年时期所遗留下来的伤痛,只不过,穹苍对治愈这种疾病一直表现得不够积极。”
    方起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对面的人感慨说,“因为人类的感情矛盾又复杂”
    周三,方起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驾车前往公安局。
    何川舟准时在会议室里等候,将房间号发给了他。她手下的一干队员也已就位。
    众人在长时间加班后难得迎来了可以摸鱼的空隙,正觉得开心,个个姿势懒散地瘫在木椅上打瞌睡、玩手机,或小声聊天。他们对穹苍是否加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双方之前都不认识,只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谢奇梦坐在角落,面色凝重,低头不语,显然不在状态。
    何川舟翻开面前的文件,手里握着一支笔,咔哒咔哒地按着响声。
    谢奇梦抬手看时间,就听何川舟说了一句“不要急。”
    谢奇梦又将手放下。
    何川舟放大声音,似乎是在对着众人,其实是对谢奇梦说。
    “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就及时问。如果以后顺利合作了,我不允许组内出现猜忌或排挤的情况。”
    “有必要吗”谢奇梦忍不住道,“这样的会议真的有意义心理评估能够证明多少事情”
    何川舟望向他,说“有没有意义,等谈过之后才知道。每个人把自己的道理说出来,没有道理却固执己见,那就叫偏见。我们的职业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偏见。”
    众人安静下来,将注意力投向这边。然而两人却不说话了。
    一名队员耸耸肩,尴尬地做了个鬼脸。
    不多时,他们约的人也到了。
    方起推门进来,看见一成排坐着迎接他的警察,勾唇笑道“大家好啊,这么热闹,别是鸿门宴吧。”
    他不用招呼,自行选了个相对众人的位置坐下。
    被一排警察盯视,普通人难免会觉得不自在,方起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说道“你们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走流程一般来说我的咨询费用是很贵的,但这一次可以给你们开个特例。不过对于一些莫须有的指控跟污蔑,我是不会容忍的。如果涉及不必要的隐私,我也不会进行回答。”
    何川舟说“再等一等。”
    “还有谁”方起摊手,“开大会啊”
    何川舟“三夭的负责人,也是我们的合作顾问。”
    方起“哦。”
    没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进来。
    果不其然是贺决云。
    他看见方起,诧异地挑了挑眉。两人目光相对,贺决云眼里的困惑愈浓。
    方起说“贺先生,又见面了。”
    贺决云笑道“是有什么很重大的事要宣布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他也选了个左右无人的位置,坐在何川舟跟方起的中间。
    “既然人到齐,那就开始吧。”何川舟说,“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要再对穹苍做一次心理评估。”
    贺决云闻言不是非常高兴,余光扫向谢奇梦,说“这样不大合适吧穹苍并不是嫌疑人,也没有作案的可能。”
    何川舟“是我的要求。”
    贺决云正要说话,旁边方起接话道“也是穹苍的要求。”
    贺决云闭嘴了。
    方起幸灾乐祸道“怎么她没跟你说啊”
    贺决云说“她说不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要知道的。她总不能做什么事都要向我报备吧浪费口舌。”
    方起一脸欠揍道“可你满脸写着不高兴。”
    贺决云“我面瘫,懂吗”
    方起“理解。”
    何川舟无视了二人的争吵,说道“我希望让穹苍加入我们的队伍,一起进行调查。在这之前,最好是能将彼此之间的误会都消除干净。”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资料“这是我们之前调查过的穹苍的履历。”
    她把资料分别发放给左右两人。方起没有拿,贺决云狐疑地打开看了一眼。
    方起说“诸位质疑我的实力,我是不认同的。我再重申一遍,我的心理评估报告真实可信,只是我不认为应该把客户的所有隐私都写到文件里去。”
    “你的职业要求我没有意见。”何川舟示意道,“你不看看吗”
    “我不用看,我知道。”方起表现得十分坦然,“我也知道你们想问的是什么。”
    贺决云正看到一半,因简洁文字所描述的内容感到一阵压抑心惊,闻言抬起了头。
    方起表情严肃起来,两手交握,摆到桌上。
    “既然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们就直接略过无关紧要的前奏好了。我先回答你,关于穹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问题。”
    何川舟颔首,贺决云也暂时放下手里的东西,等他陈述。
    方起说“诸位应该知道,穹苍的母亲祁可叙,在她六岁左右去世了。祁女士生前因为受到丈夫离世的打击,精神变得不大稳定,独自照顾穹苍显得力不从心。可是她一直抗拒他人的帮助。并远离了所有与丈夫相关的亲属。”
    “我理解一位女士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与压力,她在教育穹苍的过程当中,的确有一些不正确不合理的手段,乃至是可以称得上偏激的保护。但是,我相信她内心是希望可以照顾好穹苍的,在她保持清醒的时候,她还是履行了部分身为母亲的责任。”
    “祁女士去世的原因,警方给出的通报是自杀。而在她死亡之前,她用一个木质的摆设,砸伤了穹苍的脑袋,然后将她独自丢在家中,夺门离去。穹苍当时其实并没有失去意识,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清醒,只是无法求救。她从客厅一路爬到了门口,在坚持了12个小时之后,才终于被警方救出送去医治。”
    周围传来几人压抑的抽气声。
    即便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段经历,可是当单纯的文字被描述成画面,并浮现在他们脑海中的时候,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冲击力。
    “这是一段过分漫长的时间,换做任何一个成年人,在黑暗中无法动弹地忍耐十二个小时,我相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方起的声音犹如潺潺流动的河水,十分平缓。然而那些低沉的音节却将众人的内心搅出了骇浪。
    “那时候她还很小,可是,她的智商又比普通的六岁小孩要成熟很多。她不是那么的懵懂无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贺决云垂下眼眸,喉结一阵滚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收紧,抓皱了裤子的布料。
    他即想让方起说下去,又想让对方赶紧闭嘴。然而不听、不看、不过问,不代表它不存在。他的抗拒无法改变穹苍曾经遭遇过的事实。
    她当时能做些什么啊她要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盯着门的把手等待母亲的归来吗
    方起“当天的具体情况,除了穹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对此她选择了隐瞒。但是,年幼、黑暗、重伤、疼痛,来自母亲的伤害,漫无边际的等待,生死边缘的游离,自此开始她患上了tsd。这个能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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