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决云听到动静回头,就见那老太太不要命似地撞向他。
家里的楼梯本来就不宽敞,并排走了两个人已经是极限,眼看那红色的身影飞扑而来,贺决云下意识地贴着栏杆进行躲避。
他自己身体的下盘是很稳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么轻易一推而受到动摇。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李毓佳,一个缺乏运动,常年吃药,被各种所谓的调养品吃得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
冲撞之下,他甚至还没回过神,半边身体越出了扶手之外。
穹苍呼吸一窒,伸长手臂想要将他抓住,结果抓住的却是越位而来的周琅秀。
这位老太太爆发之下的身体素质十分惊人,被穹苍拽住一只手,还不甘心地给贺决云补上一拳。
贺决云直接从扶手外翻了下去。
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然后是压抑着的痛苦呻吟。
贺决云的视觉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四肢蜷缩,无法起身。
穹苍快速跑下去,单手托住他的脖子,将他抱起来,枕在膝盖上,问道“贺决云你没事吧”
贺决云闭着眼睛,呲呲抽着冷气。等过了系统提示的剧痛期,才得以开口说话,摇头说“没事。”
他摔下来的地方其实只有一米不到的高度,看落地姿势,也避开了比较危险的位置。而且客厅里铺着厚重的毛毯。虽然疼,但并没摔出大碍来。
穹苍抬头瞪向楼梯上的周琅秀,那位老太太此刻也后怕起来,不住摇着头往后退,不敢靠近他们,嘴里还喃喃道“就那么点距离,摔不坏人。我以前从窗台上摔下去,也没什么事。人哪有那么娇贵。”
贺决云简直不想理她,摆手道“没事。我先起来。”
穹苍以为他真没事,掐住他的腋下想要扶他起来,结果刚刚支起半身,贺决云喉头一滚,从嘴里呕出一口鲜血,将穹苍的衣服溅成暗红。
穹苍浑身打了个哆嗦,差点将手松开。周琅秀也被吓得叫了一声。
“你你你内伤了”穹苍伸手去按他的腹部,“这是摔断肋骨了”
“内伤个鬼。”贺决云气虚道,“这摆明了是旧病复发。胃里涌出来的血。”
穹苍“什么旧病”
“我怎么知道”贺决云急道,“你开玩笑吗”
穹苍禁锢住他的手脚,让他不要乱动,说“先去医院。”
穹苍准备扶人去车上,又想起自己不会开车,低头问道“你能自己开车去医院吗”
贺决云倒抽一口气,谴责地看向她。这个人还有心吗
穹苍识趣地腾出一只手去摸手机“好的我还是先给你叫个120。你坚持一下,能行。”
周琅秀这时候跟下来说“她说了,是她自己有病,她本来就有病,不关我的事,别说是我推的她――”
穹苍危险地打断她的话“你说够了没有”
周琅秀嘴唇翕动,安分了没一会儿,那点微弱的愧疚感就被愤怒所代替,长久以来身为家长的绝对权威让她理直气壮起来,倔强叫道“我说的没错啊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妈你长本事了是不是”
“不――”穹苍刚想开口,听见手机里传来接通的提示,声音一转,说道,“喂,120,我们家有个人大吐血了是大吐血不是大出血,我也是第一次在电视剧外面见到,地址是xxx”
穹苍用脚将大门重重合上,又从兜里摸出钥匙,塞进地毯下。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医院,两人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就被急赶过来的医生运上救护车。
周琅秀一直在屋里待着没出来,在贺决云被运上去的时候,躲在窗帘后面悄悄偷看。一句都没关心过他的情况。
“怎么搞得呀这是”医生拉紧手套,让贺决云躺平。
穹苍表情阴沉,比了个手势,让贺决云自己阐述伤情,拿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110。”穹苍将另外一只手安抚地搭在贺决云的肩膀上,纵然内心愤怒,语气依旧平缓,“我有一个亲戚来我家里找茬,把我老婆推下楼梯,摔成重伤,我可以报警吗”
救护车里诡异地安静下来,几人都竖着耳朵,听她这边的动静。
可惜听筒里的声音很模糊,无法辨别对方究竟说了什么。
紧跟着穹苍快速报了个地址,说“你们快来。她现在还在家,钥匙我放地毯下面了,一摸就能找到。”
“你的亲戚是哪个”接线员问道,“你现在也在家里吗”
“那个亲戚是我妈。”穹苍用平静的语调说着石破天惊的话,“我现在先去医院,你们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吧。不接受和解,让她在所里多待几天,感受一下暴力的后果。伤情报告我会在医院开好拿过去。如果构成轻伤,需要走刑事流程,也请按照规矩办事。”
对面的人惊了下,再三求证道“你认真的啊”
穹苍说“认真的。就这样吧,麻烦了。”
正在给贺决云检查肋骨的医生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干什么不能大义灭亲吗”穹苍面色不改地收起手机,把贺决云披散到地上的头发捞起来,让他躺好不要扭动。
“故意伤害就是犯法,谁也不能仗着是一家人就行使暴力。她既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不跟你讲道理,那就只能走程序了。”穹苍说,“要是永远不痛不痒的,她下次还敢,而且得寸进尺。谁也不是活该受她欺负。”
护士忍不住应了一句“对”
贺决云恍恍惚惚道“还能报警啊”
“为什么不能”穹苍问,“你结婚的时候难道签卖身契了”
贺决云很理智,心说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小伙子觉悟很高啊,就是挺厉害的。”医生也说不出来自己的评价,问道,“你们结婚多久了”
穹苍“七年了。”
贺决云特别想跳过这个话题。
医生奇怪道“七年了关系一直这么不好”
“嗯。”穹苍说,“都是我纵容的。我搅稀泥,我拉偏架,我觉得烦不想管,就只让妻子受委屈去尊重长辈。连我都不是真的对他好,家长就更不用说了。每次搞得自己好像很难做的样子,其实就是没有同理心又臭不要脸。我这样的男人不是一个好东西。”
医生跟护士都被她忽然的深刻自省给说愣了。
穹苍低头看了眼贺决云,问道“你记住了吗这样的都不是男人。”
贺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