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关心道“先前的工作还顺利吗”

    “这,倒也不好断定是不是顺利。”猴猴聚起嘴唇,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摩挲着自己没长几根胡须的下巴。

    “说起您让我们传的那话。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慕摇光没准也是个苦命女子诶,城主”

    猴猴才一开口,叶争流就笑场了。

    苦命女子慕摇光。

    她右手握拳,直接压上自己的嘴巴,郑重其事地对猴猴点了点头“你、你继续说。”

    猴猴见无事发生,便放心大胆地汇报下去了。

    “我们先前传这谣言的时候,人人都说,这慕摇光是个苦命女子,怎么能和北斗大人扯上联系想来只是个参星教的教徒,被人以讹传讹了。又有人说,能孤身一人勾搭上三个男人,这慕摇光倒也真是个一身风流的俏寡妇嗯城主”

    叶争流从口鼻中同时倒喷出一股异气来。

    她直接把整张脸埋进自己的手肘窝里,肩膀大幅度地一耸一耸,厚重的衣料都压不出她发自内心的闷笑。

    很好,风流寡妇慕摇光,叶争流能指着这笑话笑到明年去。

    她催促猴猴“继续,继续。”

    猴猴有些迷惑地歪了歪头,显然不知道叶争流的笑点在哪里。

    不过既然看见叶争流笑了,他也就愉快地露出满口小白牙,陪着乐了一会儿。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觉得这传言怕是有点棘手。毕竟,那北斗神据说是个男人,咱们指男硬说女,还要说成个怀孕的女确实不太容易。”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真有人信了玄衣司和人理教,他们好像把这件事当真了。”

    说起这桩事,猴猴嬉笑的表情为之一收,语气也下意识郑重起来。

    他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听叶争流再三嘱咐他安全为先,就意识到这个消息的危险性。

    等到亲眼看着两大教派竟然把此事当真,饶是猴猴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免心觉骇然。

    都说谣言一般七成真三成假为好,不知道叶争流让他传播的这条消息,究竟几分是假,几分是真

    在见到明如釉之前,猴猴一直觉得,慕摇光怀着三个神明骨血那段,应该是假的。

    但现在嘛

    应该是假的吧

    叶争流不知道猴猴的这番心思。

    倘若她能察觉到猴猴此时的心声,必然会又一次狠狠地大笑一场。

    此时此刻,她只是觉得听得畅快罢了。

    慕摇光那王八蛋,叶争流从认识他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搞传销起家的买卖。

    隔着一大片楚国领土,叶争流在编造流言的时候,就没有指望能把慕摇光的信徒反洗脑回去。

    她只是想告诉疯狂和杀戮,这里有一个二五仔同时欺骗了你们,你们还不快点搞他

    以及,再隐晦的通知一下势力范围毗邻楚国的色欲看到没有,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一个神明能怀。

    你不觉得他是来抢你职能的吗是邪神就干他

    直到现在为止,大家仅仅知道,楚国多出了一个准神明的活动踪迹,他的先天神名是北斗。

    没人慕摇光所司的领域究竟是什么。

    所以无论他的领域是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事。

    对于慕摇光的神力领域,叶争流在心里隐隐有个模糊的猜测。

    不过,这不妨碍她拼命地把慕摇光往绝路上送。

    猴猴继续说道

    “我们传了几天消息,周围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对。我抓紧时间带人撤了回来有人一路上追击我们,幸而在清宁关口被甩掉了。城主”

    叶争流赞许道“很好,这说明你们的消息传得十分顺利。”

    该知道的人,或者说神,现在已经都知道了。

    叶争流对此非常满意。

    她当场就给参与此次任务的人员们都升了一级。

    除此之外,新发了一笔横财的叶争流也不吝惜钱财,每人都发了一大笔奖金。

    然后,对着猴猴干劲儿十足的表情,叶争流缓缓地布置下第二个任务。

    “这一次,几乎就是在咱们的主场里干活儿了。”

    叶争流笑得双眼弯弯,十分好看。

    “很安全,算是新手任务,你想想应该该怎么布置,借机把他们都锻炼一番吧。”

    要如何才能隐藏下一片叶子

    将这片叶子藏在森林里就够了。

    那么,六家既然想要恶心叶争流一回,那要怎么才能免除叶争流的恶心呢

    那当然是要以百倍级的功率恶心回去。大家一起恶心,吐吐更健康的时候,叶争流的这点小恶心就不算什么事了。

    包家最近过得不是很好。

    那群凶神恶煞的黑甲军终于撤兵,他们家里的几个公子终于一舒胸中郁气,可以重新走上街头,活动一番手脚。

    说起来这些公子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他们只是在城里的大道上跑了跑马。

    放在往常,这点小事简直不值一提。就算街上有几个不长眼的被马蹄踏伤,只需丢下一锭银子作为医药费了事。

    这一次,包家公子们十分地谨小慎微,仅仅不慎掀了一个咸鱼摊而已。

    然而还不到两天时间,竟然满街都是关于他们的流言。

    那些流言都说什么包家小少爷飞扬跋扈,闹市纵马,任由一百多条尸首横尸于地

    此时的风海城已经不是昔日的风海城,包家任职于府衙的成员都被新任城主一一撤去。

    现在正值敏感关头,怎么能让家中小辈这样胡闹。

    包家公子被按在祠堂里抽了两鞭子,父亲叔伯都站在眼前,一左一右地审他。

    “不是啊,我这回只掀了一个咸鱼摊啊”要不是背上有伤,小公子准跳起来了“一百多条咸鱼也算尸体那我每天吃的鱼籽酱莫非算是紫河车吗”

    曾家这几日过得不甚如意。

    不知怎地,进来就有一股流言传出,说他们曾家的风水不好。

    有人说,对,是这样没错了,我跟你们说,他们曾家祖坟隔三差五就会冒一阵黑烟哇。

    曾家人“”

    放你妈的屁

    还有人说,是的是的,我上次在坟地过夜的时候,确实遥遥看到曾家祖坟那里一片鬼火,连曾家守墓人都不敢住那里。

    曾家人“”

    等等,你为什么要在坟地过夜

    同时还有五花八门的传言,其中包括曾家二伯印堂发黑。

    “那是胎记”曾家人说。

    曾家三儿子在投胎进到曾家门之前,其实是一只偷瓜的猹。

    “他只是少白头”曾家人大怒。

    甚至还有曾家人喜欢在茅厕里藏吃的,以大枣为佳,一面拉屎一面吃,可能这就是拉啥补啥吧的流言,等等。

    “那红枣是上厕所时堵鼻子用的”曾家人齐声呐喊。

    但不管他们怎么愤怒,有一件事在风海城百姓的心中已经板上钉钉。

    曾家,风水不好。

    啧啧啧,准是平日里没积德吧。

    夏侯家近来的气氛十分古怪。

    按理来说,他们虽然刚刚破了财,但终于换得团团包围的那些黑甲兵离开,这代价也算值得。

    如果没有城中近来层出不穷的谣言,夏侯家本可以度过一个平静的晚秋。

    然而

    近来,关于马庆元的死讯,就像是湖心中投入的一枚小小石子,打乱了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最开始的消息尚且是“叶城主心狠手辣,逼迫马庆元自尽,斩草除根”,非常合乎夏侯家主的心思。

    可是过了几天,那消息居然就翻了个面,变成“马庆元确实是自杀,但却是知道了夏侯家的不光彩之事羞愤自杀”。

    夏侯家主稍微觉得风向有些不对了。

    那枚投向湖心的小小石子,它好像没有直接沉底。

    它打起水漂来了

    随即,仅仅是一夕之间,那个“让马庆元羞愤到选择自杀”的消息,就有鼻子有眼地捏造了出来。

    原来马庆元并不是马城主的儿子,他其实是夏侯家主亲生的

    你说马庆元的母亲和夏侯家主是兄妹

    不对,马庆元的母亲并不是夏侯家的血脉。

    夏侯老家主当时已经六十岁了,六十岁的老头人都快挺尸了,竟然能生出这个小女儿来,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夏侯家既然早有前科,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只是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居然让老城主给你们夏侯家养儿子

    难怪马庆元会自杀呢,这么劲爆的真相确实没几个受得了啊。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夏侯家主,也就是马庆元的舅舅颤声道“这简直无耻之尤啊”

    是谁编造出如此恶毒的流言来害他家

    是谁会编出如此无耻的流言来害这些人家呢

    叶争流不知道。

    她只知道,街上再也没人提及是叶争流逼死马庆元的了。

    无他,话题度不够,这种八卦摆出去都不够看的。

    听到宣传部近日来做出的一系列事迹,叶争流叹为观止。

    请原谅,她的思想境界还是差得很远,甚至局限在前世小报标题最喜欢的恶俗话题上,万万没想到连风水这个话题都能搞起来。

    至于那个强行混淆概念,硬是把“一百多条咸鱼”说成“一百多具尸体”的操作,叶争流真是越品越有前世缺德营销号的那味儿。

    以猴猴的纯良程度,这种解题思路他大概是想不到的。叶争流任命他为宣传部长,主要看中的其实是他的组织能力。

    所以,宣传队里究竟隐藏着哪位高手呢

    很快,叶争流就得到了答案。

    依然是解凤惜的某个弟子,甚至这弟子的名字叶争流还听过。

    有一段时间里,解凤惜总喜欢提起这人和叶争流比较来着。

    这个男人,名叫吕厚德。

    在解凤惜口里,他有一个更加言简意赅、提炼精华、让人过耳难忘的称呼。这称呼就是

    “那个比你还要无耻的师兄”,解凤惜曾经这样说过。

    叶争流“”

    见识了见识了,解凤惜座下果然卧虎藏龙,给她留下了数不尽供人挖掘的瑰宝。

    叶争流当即把人请到书房来相谈一番。

    甫一照面,叶争流便眼前一亮,觉得这位吕厚德师兄果然人如其名。

    他长得那叫一个德高望重,表情时时刻刻定格在正直纯良的那一档上。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一听就十分的憨厚老实,笑起来更是民风淳朴,令人几乎能够嗅到田地里新

    鲜的麦香。

    叶争流只看了他一眼,便叹为观止。

    她深深觉得,若没有五千年历史文化的钟灵毓秀,都塑造不出这样的绝世人才来。

    叶争流虚心请教“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吕厚德师兄眼神坚毅。他目不转睛地跟叶争流对视,十分诚恳地说“我毕生做人的信条只有一个,那就是说真话。”

    叶争流“”

    叶争流顿时拨云见日,有开眼看世界之感。

    她顺着吕厚德的宣传策略一条条问起。

    叶争流“咸鱼”

    吕厚德点点头“真话。难道那不是尸体吗咸鱼的命莫非就不算命了吗”

    叶争流“风水”

    吕厚德“真话。传流言之前我让人往他们家门口和水井里各丢了一条咸鱼,风和水的味儿应该都不太好。”

    叶争流提醒他“祖坟冒烟”

    吕厚德连声纹都不颤“是真的冒过几天烟。中元节不都去坟上烧纸吗,谁家烧纸不冒黑烟啊。”

    听到这个回答,叶争流当即卡了一下壳。

    还是吕厚德表现优良,自己替她接上了下一句。

    “您要问起马庆元的自杀了是不是是这样,城主,在我们传流言之前,夏侯家已经在帮我们巩固这个印象,让百姓相信马庆元确实是自杀而不是他杀了。”

    叶争流的思路已经开始和吕厚德逐步重叠“所以你就”

    “所以我就帮了他们一把。”

    吕厚德坦坦荡荡地把自己半盏茶之前的那句“做人信条是说真话”给吃了回去,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他说“我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这并不折损我高尚的人格。”

    叶争流“”

    叶争流心想,这回长见识了。果然是高手在民间,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现在只差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

    叶争流的目光紧盯吕厚德的面孔,缓缓说道“我家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

    吕厚德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膛作保证“另一棵便是我吕厚德的临风玉树”

    好的,叶争流这回连小小的问题也没有了。

    她站起身来,很是庄严地说“你的才华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所以我决定”

    “提拔我”吕厚德睁着一双期冀的眼睛问道。

    “为你在宣传部里单独开辟一个特殊小组,让你有机会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叶争流重重地点了点头,并且朝他递过去几张字纸“是这样,你看好了,这里有个人,他叫慕摇光。你们小组的宣传任务就是”

    恍然之间,叶争流想通了。

    一路走来,她和慕摇光相见恨晚、相互扶持、相依为命、相得益彰。

    所以这样优秀的人物,她若是不用在慕摇光身上,岂不是对不起她对慕摇光那一片深厚的不相为谋之情。

    对了,托宣传部的福,叶争流又完成了一桩支线任务。

    任务的名字就叫占领宣传的小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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