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朝节 (2/2)
于是,当讲到“天对地”,便领着小孩儿观测变化无常的天气,体会宇宙之浩瀚无穷而人生有崖,又领他看在地面生长的植株,观察一日不同时刻动植物的差别,令他感受大地的厚重。
讲到“鹤舞楼头,玉笛弄残红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他便带着玉笛和洞箫亲自吹奏一曲,笛声飞越灵动,箫声沉郁婉转,他用这种直观的方式令殷佐感受两种乐器不同的脾性,体会声乐之美。
殷臻先前还担心先生教导的不好,如今一看,反倒是觉得与前世大不相同,大概是因为前世有满汉之分两族仇恨令汉臣活得战战兢兢,在上书房里教书甚至都要对着学生行礼,哪里有先生的傲骨,而今生他们本就是汉人,皇子对先生还要执弟子礼,自然不会如惊弓之鸟。
“娘亲,先生今日吹笛子给我听,等我大一点儿我也学笛子吹给娘听。”等成嫔和万贵人带着八皇子告退,殷佐登时脱了鞋子爬上暖炕,伸出双手搂着皇贵妃的脖子撒娇,他倒是还注意着在外人面前要装装样子。
“好,娘亲等着呢。”皇贵妃熟知他的进度,不由抿唇一笑。
“娘。”殷臻在她旁边坐下,伸手剥核桃,不一会儿便盛了一小碟子放在她跟前。
“臻哥儿,佐哥儿,来,到娘这里来。”皇贵妃朝着殷臻招了招手,后者有些小羞涩的靠到她旁边,“你们读书已经读了三个多月了,古人先立志后进学,可有自己的想法”
她先前并未意识到两个孩子的资质有多出众,殷臻天生老成,许多事情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殷佐虽然早慧到底还是个孩子,她就愿意他这样天真一点儿开心一点儿也未尝不可。
直到昨日里佟太太来一趟,递给她父亲的亲笔信,她这才直到教导殷臻春秋的竟是唐斌,他是正儿八经的三朝老臣,简在帝心的人物,就这人还专门找佟瑞打了机锋。
她才意识到臻哥儿竟是怎样的人物,不过数月功夫,竟然能令老爷子将他当关门弟子来对待,可远的不说,她真的担忧,若是臻哥儿往后对皇位有了想法,该怎么办
且不说小太子是元后嫡出,目下来看又十分聪慧,臻哥儿若是真的想走上那条通往万人之巅的道路,一路上的腥风血雨她想想便觉得可怕,可都是皇子,又真的才敢超过太子,让他压抑着满身才华,她做母亲的又如何能忍心
一时想着她夜里都睡不好,偏这话又不能对旁人说,今日便想着先问问两个孩子的志向,可话到嘴边却不由迟疑了,她沉默了片刻,才一手揽着一个孩子温柔的笑了,“你们如今年纪还小,便是一时定不下自己的志向也没关系,先积累学识才是正理,往后见的多了行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自然也就会找到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了。”
一转眼便到了年底,自林海任巡盐御史以来已有数年光景,他也是真正的能臣干吏,今年国库江南的盐政收入果然比之往年好了许多,皇上一时龙颜大悦,便又往景仁宫来。
他来的时候皇贵妃在一旁做荷包,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黄花梨的小几两侧正打双陆,殷佐执白棋子先行投掷,殷臻则执黑棋子后一步走,双方棋子各十五颗,左右各有六路,白棋从右往左走,黑棋从左往右走,先将棋子走到对方为胜,规则跟后世跳棋有相似之处。
“今年江南盐政大有改观,朕准备给林海赐明年初一手书的福字,你与他夫人是好友,可有什么顺道要送的”皇上坐在殷佐旁边瞧着他的棋子落后了殷臻许多,便想帮一帮小孩儿,却不料殷佐先回头看他,嘟着嘴巴嘀咕道,“爹爹,观棋不语真君子呢。”
皇上登时教他堵得无话可说,只觉得佐哥儿自去了文华殿越来越不若以前好逗弄。
“算一算日子,约莫明年二月林太太便要生产了,他们初到江南难免人手不方便,倒不如在都中挑选适宜的稳婆。”皇贵妃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针线,江南盐商巨富,其势力盘根错节,林海能在数年之内便有成效,只怕树敌不少,她委实担心贾敏安全,便准备从自家里挑选到时候跟着一道往江南去。
“这倒是,还是你们女儿家心细。”皇上想了想应允了。
今年冬日里教往年暖和,雪都未下边开春了,一个年过得没滋没味的,到了三月宫里上下开始准备今年选秀的事宜。
这一日,皇贵妃正听宫人禀告储秀宫修葺的情况,半夏捧着信笑容满面的进来。
“可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皇贵妃挥退了禀报的太监,这才接了信。
“林太太的信到了,说是生了个姑娘。”
“阿弥陀佛,先开花后结果,往后总是好的。”佟贵妃先念一声佛,这才展开信来看,原是贾敏在今年花朝节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姑娘,这孩子降生的时候满府的花无论合不合时令都开了,她心中惊异,担心这异象教两个稳婆传入京里,特地跟皇贵妃说一声请她描补描补,“这才是正派人家的做法,哪像去岁荣国公府上,一个小儿衔玉而生闹得满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