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年宫里破土动工开始修缮延禧宫和长春宫,准备分给新入宫的秀女居住。

    两个姑娘一入宫位份就比较高,小贺氏得封庄嫔,甄家姑娘得封淑嫔,圣旨一下满宫里不知多少女子暗中咬碎银牙。

    二月二龙抬头。

    也是新人入宫的日子。

    一早起来宫人们就用艾草熏床炕。

    自打去年观灯跟殷臻睡过之后,殷佐就缠上哥哥了,每日必然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申请替哥哥暖床殷臻对他很有耐心,也愿意睡前跟他说说话,到了清晨兄弟两就一道起床。

    佟皇贵妃早早备了水请了剃头娘子来替殷佐剃头。

    他人小,头发却长得快,几乎是一个月就需要剃一次头,为了二月二,还特地多留了一个月的头发。

    殷臻今年已经过了三岁可以留头了。

    他生的隽秀,取了皇上与德妃的长处长,一头头发浓黑浓黑的还带着小卷,他如今头发还短,扎不起童子髻,只能披散着,越发显得眉眼精致仿佛就是观音座下的童子。

    “这模样,倒有几分像女娃娃。”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贤妃跟皇贵妃交心之后也愿意出来走动,再遇上万贵人,两人一见如故,时常就往景仁宫来,随着七皇子渐渐大了,康嫔也带着他上门。

    她原本担心佟皇贵妃觉得晦气,但万贵人劝他,做爹娘的总有一日要比孩子先离开这人世间,若是没有兄弟扶持,孤零零的,该是多么可怜,便是被拒绝也要先试一试;再者皇贵妃性子端静大气,必然不会在意这些风言风语。

    她厚颜抱着殷祐上门,原本还担心教人拒绝了,皇贵妃果然不曾拒绝她们母子,四皇子与六皇子也不嫌弃殷祐还在牙牙学语,也愿意带着他一道玩儿,日子久了,她也就常常愿意过来坐一坐。

    今日剃头便是殷佐跟殷祐一道。

    殷佐先剃,殷佑跟在后边,剃刀贴着头皮凉嗖嗖的,他觉得不舒服忍不住要哭,殷佐先冲着他扮了个鬼脸,他登时喜笑颜开。

    剃了头,换了衣裳,殷佐听见万贵人这样说自家哥哥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殷祐粘着他,他是真小孩儿,正是爱模仿周围人的时候,听见殷佐笑了也跟着笑,一时间景仁宫里笑声不断。

    殷臻等皇贵妃替他梳好头从凳子上爬下来,严肃的看了弟弟一眼,殷佐已经充分感受到自家哥哥是个纸糊的老虎,就面子上吓人,并不惧怕他,反倒笑的更大声了。

    “听闻皇上要东巡祭泰山,不知道会不会带六宫女子出行。”众人笑闹了一场,贤妃正色道。

    “六宫女子走不走不知道,但是皇上已经在前朝下旨,带着太子出巡。”皇贵妃柔声道,太子渐渐大了,皇上欣喜于幼子的成长,越来越多的带着小太子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

    殷臻原本带着两个小孩儿指挥着小太监糊纸鸢,听到自家娘亲的话一时有些许恍惚。

    他如今只记得二哥这太子两立两废,最后一次废了以后被圈进在咸安宫,他去看他,原本丰神俊朗的兄长瘦的皮包骨头,眼睛里的光不知在何年何月就湮灭了,只余一片灰烬。

    雍正二年,这个兄长彻底病重,临终前他们兄弟再次相见,忆起少年时候一道读书的日子,他心中难过不由潸然泪下,兄长临终还在教导儿子要听自己的话。

    如今回来再重新看看,兄长秉性骄傲,父皇器重他,令他这一生大半时光都走的顺顺畅畅,临到头了才摔了跟头,从云端跌下来可不就一蹶不振了么

    他当初不明白为何一直疼爱兄长的父皇会突然出手,再拿九五之尊的位置之上坐了许久,到底明白,这位子坐上去轻易难得下来,若是旁人觊觎,便是亲生骨肉也唯有拔刀相向的一日。

    只是如今,他还要哪个位置么

    皇上这次东巡竟然出人意料的只点了新入宫的两位妃嫔侍驾。

    “皇贵妃姐姐也不担心么”消息传遍了后宫,众妃约好了似的往景仁宫来,宜妃快人快语还没坐定便开了口。

    “皇上东巡自然有其打算,大家姐妹在宫里,虽不能侍候皇上,但多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很少尽尽孝道也是挺好的。”佟贵妃放下手中的茶盏。

    “姐姐,新来的淑嫔、庄嫔两位妹妹自然是国色天香,妾身们知道自己蒲柳之姿难以相比,但求皇上能怜悯一片痴心。”赵贵人浅浅一笑,脸色显得有些许苍白,可这笑容就如同初春的梨花,静静绽放在枝头清清淡淡。

    “你近来身子可好”皇贵妃不好搭话,转头关切的问荣妃。

    “有劳姐姐挂念,一切都好。”荣妃笑了,后宫之中,早年她可以说是最受宠爱的,她与皇上共有五子一女,可前头四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自己也落下了病根,每年春夏时节总是犯了症候,只是她如今年纪渐长,远不如当年,二三月间总是显得没精神。

    皇上走后宫里越发安静了,皇贵妃免了宫妃们早上来请安的惯例,只在景仁宫里守着两个孩子。

    六月初一,德妃生下七皇女,皇上尚且在回长安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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