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已定下翊安夫妇腊月初九进宫,说是那日乃黄道吉日,一并洗扫了翊安未出嫁时居的礼宁殿。

    翊安想着这一进宫少则二十多日才能回,出发前一日便去氿仙阁走了一趟。

    旁人怎么传,她懒得管,但她跟颜辞镜当真清清白白的一对知己。每日一会,翊安说些高门望族里的糗事,颜辞镜说些风月市井的奇事,再规矩不过的酒肉朋友。

    她方换好衣裳进主楼,挽骊扫了一圈道“有敌情。”

    翊安如临大敌,朝挽骊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二楼半隔开的小间里,一个坐姿笔挺的男人独坐在那,桌上放着一壶葡萄酒,两个玉光杯。

    “我要吐了,我们王爷现在怎么这么闲”翊安咬牙恨恨道。

    未必是闲,忙的事情跟从前不同罢了,挽骊心想。

    “要过去打招呼吗”

    “别,若在一个陷阱里掉两次,那我连野猪也不如。我偏不理,咱们直接上楼去寻人,他又能如何”

    翊安嘴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朝齐棪方向挥挥手,意思是再见了您。

    远远的,齐棪优雅地点点头,气定神闲地倒了杯酒。继而将目光锁在楼下台子上的舞姬身上,像是只来消遣一般。

    翊安忍不住看了眼那群舞姬,薄纱轻掩,纤腰长腿,面若桃花,她一个女人也情不自禁动心。

    不禁唏嘘“这地方,来过一回的人,必定有第二回。齐棪也不例外嘛,还与我装老实人。”

    上了三楼去,余香满厅却冷清寂静,没见着颜辞镜的人影。翊安找到相熟的公子程沉,问他“你们阁主呢”

    “魏公子,”程沉听得出她的声音,漂亮的脸上带着忧色道“阁主与邓五先生,一早被请去了听竹卫,不知何故。”

    翊安对此事毫不知情,一张脸顷刻冷了下来,转身便去找齐棪,也顾不上之间方才说的话。

    齐棪见她这么快就下楼,了然一笑,将自己方才倒好的酒从桌上推给她,“氿仙阁名不虚传,佳酿果然醉人。”

    翊安笑不出来,压低声音道“你捉他干什么,找到什么证据了”

    “未曾。”他挑眉道。

    “那是何故”

    翊安模样本就精巧,素日爱笑,笑起来便是明朗中有着三分的妩媚。眼下心里不痛快,半张面具下的眼帘微垂,嘴唇紧抿,颇有些不怒自威的仪态。

    齐棪心里方知颜辞镜对她何等重要,哪怕如今他们关系缓和许多,也半点不能抵。

    想到颜辞镜才是她的知心人,陪她的时间比自己长久,当下有些黯然,更怨恨自己从前蠢直。

    他不再逗她,“棠婳的尸首,听竹卫已还给氿仙阁,再公事公办地问几句话便可。别急,想着也该回来了。”

    翊安看他一眼,知他不会骗人,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方才她心里在想,若他真为难颜辞镜,先打破两人定好的规矩,她自不是没有手段的人。

    “放心,殿下在意的人我肯定护好。”齐棪也压低声音,认真对她道。

    “如此最好。”翊安听他妥协,像在哄自己似的,心里腾起异样的感受,想了想又道“彼此舒坦。”

    齐棪安静地点点头,不发一言地喝酒赏舞,却周身僵直,失了方才的闲适之意。

    翊安心觉自己草木皆兵小肚鸡肠,再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下觉得脸有些烫。

    她没话找话“你今日无事,才来喝酒赏舞”

    齐棪微笑“怕你找不到颜辞镜,回府与我发脾气,我干脆待在殿下好找的地方。”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刺耳。

    翊安双手抱胸,没好气道“齐棪,说人话。”

    他顿了顿,喝了口酒又说“知道你会来,故而来坏事,这个理由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翊安感慨“这才是你齐棪,心眼比芝麻小。”

    “不是。”他忽而道。

    “什么”

    齐棪把面具取下,定定看着翊安,苦笑了下“不全是心眼小,是吃人家的醋。想到你来见他,我在府里坐立难安,明知会惹你生气,还是来了。”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袒露一回心扉,却是在这么一个人人风流有余,真心不足的地方。

    这楼里的管乐丝竹好似永远不会停,喝醉酒的客人戴着面具大声嚷嚷,阁中的姑娘公子斟酒陪笑,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之地。

    齐棪把面具捏在手里,虔诚地说出这些话后,松了口气。

    他面前女扮男装的姑娘,微微歪了下头作思考状,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摸了把他的额头。

    齐棪“”得,还是觉得他有病。

    他急火攻心,直接站了起来,“我不是”

    翊安暗想情况不大对劲,疑心是不是这酒后劲太大,正想把齐棪安抚住时,走廊上吵吵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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