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眨了一眼眸子, 睫羽轻颤。
    翊安微偏过头, 将他的话逐字地斟酌一遍。
    她心道再躲下去, 我不是翊安了, 成了他随意糊弄拿捏的家养小兔。
    于是兀然笑起来,笑声妩媚婉转。
    她将声音放低,半哑地道“王爷怎么提这样的要求”
    翊安心里有面镜子, 自己哪个表情勾人,怎么说话让人心动,一概清清楚楚。
    不用看, 也知道自己现在多像个妖精。
    只希望齐棪别像她似的, 哪怕夜里留了盏灯,还是个半瞎。
    齐棪的脸隐在黑暗里, 呼吸一乱,没方才稳了,声音更加低沉“昨夜殿下醉酒, 都是臣在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驸马要跟本宫讨赏”翊安轻笑。
    他唤他殿下, 她便喊他驸马。
    从前齐棪不喜欢这个称呼,谁喊他一句驸马爷, 他眼中的迸发的冷意藏都藏不住。
    于是翊安想气他时都喊驸马。
    翊安其实好奇, 怎么就没有人喊她境宁王妃呢, 也挺好听的。
    但齐棪得“疯病”以来,明显喜欢上“驸马”二字,回回答应得干脆利落。
    齐棪左腿左肘支在床上, 右半个身子轻搭在翊安身上,看上去就像正把她搂在怀里。
    方才睡在软榻上,他心力交瘁,纳闷怎么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去了。
    亲也亲了,掏心窝子的话也说了,他不敢想一步登天的事,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意料之外。
    尤其翊安今天还对他爱答不理,他心情低落,她就像没看见似的。
    齐棪仿佛回到前世那一幕。
    那年他骑马与翊安的车架迎面碰上,花燃在一旁促狭地笑“巧了,你们家长公主。”
    他心里高兴,却不曾表露,只打马到窗前,弯腰问“殿下去何处散心”
    里面的人脸面都没露,清冷道“进宫,王爷自忙吧。”
    齐棪陡然被灌入一口凉风,呛得他七窍生疼,讽刺地勾着唇角离开。
    他有十多天没见她了,原以为能看她一眼。
    一眼也好。
    那日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半醉中想起他们之间本没有感情,他既说过狠话,又何必怪人家没有好脸色。
    说来可笑,他起初误会她派人跟踪自己,又见她半点容不下封浅浅,从心底抗拒与她接近。
    等她真对自己冷淡起来,每日吃喝玩乐,权当没他这个人时,他又没由来地生闷气。
    后来他发现,吵架的时候,翊安是很专注的。
    她生气时眼里只有他,顾不得仪态,脾气很坏,什么话都讲。
    齐棪为了吵架时间久一点,吵得过她,一张嘴练得越来越欠。
    每次她说话说狠了,他就拂袖离开,免得真逼急她。若没有回旋的余地,下回可能连面都见不着。
    他们人前恩爱,人后漠视讽刺,浑浑噩噩过了几年。
    他没能冲破心上的桎梏不管不顾去爱她,亦没想过离开这个人,与旁人做夫妻。
    齐棪现在回想起来,就像傻子一样。
    今日翊安的所作所为,让齐棪有些发慌。
    虽然心里也明白,还是那酒的缘故。她整天都没精打采,不怎么嬉笑,不只是独独对他冷淡。
    但还是气她没心没肺。
    他方才凭着一时冲动,冲到她面前来。
    本以为翊安会冷淡拒绝,抑或是骂他几句,踹他两下。
    结果她的反应,又跟他预料的大相径庭。
    所以无论重生几世,女人心都是海底针,别想着走捷径。
    让“本以为”三字去上吊投河
    齐棪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温柔起来,抵不住诱惑,顺着就道“请殿下赏臣。”
    他半撑着身子,离她有些远,翊安好整以暇地道“你下来点啊。”
    这声音温柔得都能滴水开花了。
    齐棪没动,在想她把自己骗过去,会怎么打他。
    站在她的立场上,自己好像是有些得寸进尺。
    翊安见他不动,主动抬起细长的脖颈,朝他脸上凑了凑。
    还是够不着,“不是要我亲你,你再不配合,这赏赐可就没了。”
    齐棪一狠心,只要她肯骗,刀山火海他也闯进去。
    当即听话地低下头去,期待又忐忑。
    玉手微凉,轻抚上他的脸,从下巴缓缓往上滑,动作慢得齐棪额边都急出了汗。
    他知道她夜盲,或许真的打算摸到他的脸颊后,亲他一口。
    若是为了选个好打巴掌的地方,那也随她,只要她愿意。
    翊安两手捧着他的脸,然后将唇碰在他的左脸颊上。
    若有若无的触感,带着痒意的酥麻从后背攀升而上,流入发根处。
    齐棪忽而有点支撑不住,身子向下沉,全压在她身上。
    他被这柔情蜜意冲昏了头脑,重重吞咽一声,喉结滑动,“殿下,昨晚你亲的声音,不是这么小的。”
    他被她撩得腿发软,故意说出这话想让她害羞,正准备道“不信你问挽骊”。
    毕竟昨晚他的确被她的狂放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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