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真指望城里来的小白脸吧他们一看就不靠谱啊特别是那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长头发,像村东口卖大力丸的。要说神通广大,还得是濮婆婆。没有她,苦荞村早完蛋了哎哟,哪来的妖风啊”

    贽献被送往的目的地,就是那个村民口中的“桃娘庙”。根据那日濮婆婆的讲述,褚灵桃死时不过十四五岁,而苦荞村的方言里,“娘”又意指年轻女娃,所以这“桃娘庙”,当是专为褚灵桃修建、供奉她金身的寺庙无疑。

    桃娘庙位置偏,坐落在苦荞村边缘的半山腰,却不险要,一路上去还算平稳顺利。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太阳还在山尖摇摇欲坠呢。

    楚离原从轿子里出来,刚想舒展一下筋骨,就被那几个村民连推带搡,直往桃娘庙里赶。

    “阿楠,对不住了啊,这就是命。”外面响起锁门的声音,然后是踢踢踏踏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

    楚离原“都特么什么人啊。”

    “太糊涂了。”正殿一角,冷不丁响起殷槐击冰碎玉般的声音,他刚撤了隐身符,这会儿正仰头细细打量神龛里供着的褚灵桃的金身,边看边直摇头。桃娘庙虽小而简朴,可那金身的衣饰却颇为华贵考究,显然是按照得道高僧的规格,就连贡品香烛都百般用心。“照他们这般供奉法,那女鬼现在的修为早就今非昔比。楚离原,你来看看,她若现了灵体,与那邪神相较如何”

    “半斤八两吧。”

    “丑八怪是废铁,褚灵桃是黄金。”

    楚离原盯着神龛,漂亮的眉毛渐渐拧紧,“而且,供奉女鬼的仪制,我看着怎么像是按供奉社神的来的疯球了吧”

    “没错。”殷槐修长的手指抚过案台,“公羊传注曰社者,土地之主也。一方水土一方神,小到一村一寨,大到山河湖海,皆有不同神灵掌管。”

    “这些不同的神祇,都有不同的来源,但基本上,都是由当地有功者死后所任。”

    “好的社神可使整个宗族香火鼎盛,瓜瓞绵延,而这位小小年纪被全村人活埋而死,怨气冲天,却又被当成社神供奉,还吞噬了那么多贽献,再这样下去,恐怕整片土地都会受到诅咒,子子孙孙贻患无穷。”

    楚离原想了想,道“那天濮婆婆说,褚灵桃命局中有劫煞与孤辰入命,命象穷凶极恶,对周围人呈极恶之势,生前被家里人严重忌讳,连门都不让出,怎么会懂你说的这些东西。”

    案台上,红烛绽着簇簇火光,照亮神龛里的小小金身,还有旁边悬着的褚灵桃的画像,把画里小姑娘的微笑映得狡黠莫测,仿佛在聆听下面两人的谈话一样。

    殷槐“还有一个疑点。宝相镜虽然已毁,但根据它残存的一缕法力,还是能断言,此物若还完好,必是相当厉害的法器,普通鬼怪根本不敢靠近。褚灵桃遭重创后又被镇压十几年,就算逃了出来,也没打碎它的能耐。”

    “难道是人干的也不对,没理由啊,这事儿谁有胆做,明摆着损人不利己,有啥可图的。”楚离原烦躁起来,“哎,我们瞎琢磨半天,还不如等女鬼现身直接给她一顿暴锤。”说着,他掏出口袋里的半罐雪花酥,不料未等摘下面具大快朵颐,忽听庙门外有些动静。

    响声很轻,是细细碎碎的“啪嗒”几下,接着只听“吱嘎”一声,两扇门就自己开了。

    外边冷森森的月光,顿时笼着薄雾潮水般涌进来,消散后,留下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

    是个红衣衫的小姑娘。

    小姑娘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两条黑油油的大辫子,一张小瓜子脸白得几乎透明,细眉毛浓淡得宜,大眼睛里像含着一汪泪,两片小薄嘴唇稍稍一抿,下巴上就有浅浅的梨涡浮现,如果不跟画像上的褚灵桃一个模样,那还真是可怜又可爱。

    “荣哥哥,我来啦。”她细声细气地唤。

    多娇嫩的小嗓门,蜜似的甜。可在殷槐和楚离原听来,无异于拉响一级战斗警报。

    “荣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褚灵桃紧盯着楚离原,慢慢走近他,借着烛光,殷槐看得清楚,就在翩飞的裙裾下,那双穿着鲜红底子描金花的小脚浑不沾地。

    “说啥玩意儿呢少给我整琼瑶剧那出啊”楚离原的左手手心一团风雷已经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等一下”殷槐忽然叫住他,“你发现没,她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就连普通鬼魂的鬼气都感应不到。”

    楚离原“嗯”了一声,可依然没放松警惕,只要褚灵桃敢有小动作,就立马轰她丫的。

    可褚灵桃没有小动作,只有大动作。

    她一头扑进楚离原怀里,踮起脚尖,小猫似地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在那冰冷坚硬的金面具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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