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中途还转身给祈无病做了个鬼脸。

    祈无病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家庭氛围,虽然很神经病,但感觉还挺好。

    热闹。

    看完热闹的他饿了,看着桌子上还完好的菜,伸手拿起了筷子,开始吃。

    周华亭站起身,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坐在了祈无病身边。

    她的皮肤白嫩,一侧脸颊肿的很是明显,但本人却并不在意,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意,“无病,你怎么愿意出房门了”

    祈无病咽下一块竹笋,很自然的说,“觉得闷。”

    周华亭笑的更和善了,“这样也好,以后多出门转转,不要总闷在房间里,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站了起来,语气突然严肃了一些,“但是有一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乱跑,这个房子太大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祈无病一脸的不感兴趣,继续吃。

    只是这句奇怪的警告被他记在了心里。

    有意思。

    明明是住在一起的人,却有着鸿沟一样的距离,还有掩藏极深的秘密。

    周华亭没再说话,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就端着个白色的碗上了楼。

    独自一人默默吃完饭的祈无病心很大的也回了房间,坦然淡定得很。

    他洗了个澡,把身上戴的乱七八糟的银饰都取了下来。

    一头略显长的头发也被自己拿剪刀剪了,太碍事儿了。

    剪的很随便,乱蓬蓬的,发梢还是自来卷,短了许多,露出了脸的整体轮廓。

    利落中带着酷。

    有种尖锐的少年狂气。

    看着终于舒服后,他躺回了床上。

    困意很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越来越奇怪,睡觉的时间也在不停加长,睁开眼半个小时就又困了。

    连续三四天,几乎都在房间里睡觉。

    第五天的黄昏。

    窗帘拉着,只露出一个缝隙,暖黄色的光线溜了进来,在地板上烙下了一大块光痕。

    祈无病又困了。

    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他却突然醒了。

    昏昏沉沉。

    睁开眼睛,眼前全是重影,似乎戴上了一个暗色滤镜的眼镜,周围环境都泼上了彩色的墨,抽象又疯癫。

    就像墙上那些涂鸦一样。

    他扶着床栏站了起来,对这时不时就晕一下的滋味感到有些烦躁。

    口也干,还有种破皮的刺痛,他想喝口水,润一下喉,虽然懒得动但无奈还是出了房门,沿着走廊一直往前,却莫名其妙的走了很久都没有到头。

    他抬头看去,整条长廊幽深又黑暗,两边墙上的画似乎有了灵魂。

    在流动。

    头更疼了。

    祈无病晃了晃脑袋,直接转了身。

    累,懒得走了。

    他准备把自己渴死。

    扭曲的走廊像是突然活了,发现这人不仅不往前走了,还打算转身回去,它流动的颜色瞬间静止了一下。

    接着动的更猛烈了。

    祈无病往回走着,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的异样,动作相当缓慢怠惰,步子懒到了家。

    没走几步,抬眼一看,就发现了一扇门。

    有些眼熟。

    墨绿的颜色,椭圆的门框,门上还镶嵌着奇怪的图案。

    里面很安静。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祈无病左右看了看,发现整条走廊上只剩下了这么一个门。

    他无奈的歪头,抬手,敲了敲。

    发出两声“砰砰。”

    忽然,眼里的画面又开始扭曲,像汹涌潮水一样退了回去。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闭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是暗灰色的天花板。

    他又回到了床上。

    是梦

    还挺真实。

    祈无病揉了揉眼睛,更渴了,身体里的水分似乎被抽完了,干燥的令人难忍。

    “砰砰。”敲门声。

    越来越清晰。

    一下接着一下,力道不重,但势有种不开门就敲一晚上的架势。

    祈无病坐起身,觉得更累了。

    自己真的是重生么。

    怎么比死之前还要疲惫

    他打开门,懒懒的抬眼看去,嗓音有些沙哑,“有事儿”

    周卉穿着件更暴露的睡衣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水杯,姿势娇羞,脸颊通红,眼神也怪怪的。

    祈无病不懂这一出儿又是什么意思,不耐烦的看着她。

    “刚才打雷了,你听到没”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扭捏的说。

    祈无病施舍似的蹦了一个字,“没。”

    周卉似乎有点尴尬,对祈无病的态度也感觉到了奇怪,但她的脸却更红了,“我,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祈无病打了个哈欠,“说。”

    “首先是给你送杯水喝,还有就是想让你明天带阿乱去趟这里。”周卉把水递给他,又顺着递了一张纸,“这是地址,去了直接说是预约68号,就可以了。”

    “还是你去吧。”祈无病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有种薄荷味儿。

    他皱眉,看着被硬塞过来的纸,倦意更深了,不是很想帮这个忙,“我病了,需要休息。”

    周卉撇了撇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你就帮帮我吧,我明天要上班,根本没时间带他去,而且他也不愿意让我带着他”

    嗓音又娇又软,明显在撒娇,接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是医院,你病了的话刚好也可以检查一下,帮帮我吧好不好”

    祈无病挑眉,“医院”

    周卉点点头,“sjb首都医院,我昨天才预约上的专家医生,水准特别高,好不容易约上,得赶紧带阿乱去看看,他的疯病一日不好,我就一日睡不着觉,为了咱们这个家,那必须得”

    “行,几点”祈无病打断她,很果断的接受了。

    周卉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说,“我抢到了早上八点半的时间,可能有点早你能起的来吗”

    祈无病敷衍的点头,“嗯,可以。”说完“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喝完水,他舒服了很多。

    躺下又继续睡了。

    一夜无梦,睡的也不怎么好。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醒了之后,他总感觉这几天都像是宿醉后的清晨,脑袋依旧阵阵的钝痛。

    别是又有了什么新病吧。

    祈无病“啧”了一声,有点儿忧愁。

    早晨的房子里,更安静了,周华亭已经出了门,周卉好像提前去找霍乱说了这个事儿。

    他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口,穿着一身运动衣白球鞋,还背了个双肩包,戴着小黄帽。

    没有了诡异的妆容,稚嫩的脸白净又好看,肉嘟嘟的,还是个娃娃脸,精致又可爱。

    背对着早晨的天光,正常的霍乱冲祈无病笑的阳光又温暖,“小叔叔,早上好。”

    祈无病对他变脸速度以及矛盾的性格已经清楚了一些,也没多惊讶,“嗯,小侄子,早上好。”

    他耷拉着眼皮,眉目困倦,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的气质神情都和衣服不太搭调。

    这年轻版的祈无病,有点儿过于反叛了,衣柜里的衣服很是另类,全是街头痞子的风格。

    一件好好的牛仔衣,非得烂满了洞,宽大的像个被撕过的麻袋。

    鞋子也都是一些颜色极其夸张的涂鸦滑板鞋。

    实在找不着正常的,祈无病只能选了这么个相对来说还算低调的。

    他打小儿就一身黑,从来没穿过这么骚的衣服,一时间真的适应不过来,还特地戴了个棒球帽遮脸。

    两人看似和谐美好人模人样的出了门。

    这栋房子的位置很偏僻,离市区特别远,他们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车。

    坐在车上,祈无病看着车窗外,对外边儿有种特别的好奇。

    全是树,草,路,

    倒也没什么新鲜的。

    过了一段时间,空旷的马路逐渐变的拥挤,慢慢的,周围的绿色葱郁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城市。

    铁灰色的高楼大厦,全是镜面似的玻璃窗,黑色的马路上印着白色的记号,楼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多,逐渐包围整个空旷之地,只露出头顶一小块儿昏暗的天空。

    路上行走的人们都神情冷漠,行色匆匆,没有笑声,更没有交流。

    祈无病摸了摸下巴,他已经肯定了,这个城市,不是他以前所在的伦敦。

    楼高的看不到顶,直接没入了云里。

    见都没见过。

    也太奇怪了些。

    时隔了这么多天,他才迟钝的想起来问,“这是哪啊”

    霍乱手里拿着一瓶果汁,咬着吸管回答说,“都谭市区啊。”

    祈无病又看向窗外,“都谭”

    地图上有这个地儿吗

    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又琢磨回想了会儿,发现怎么搜索记忆,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个地方。

    索性不想了。

    他又困了。

    还没眯个够,就到地儿了。

    俩人进了大门,里边儿人倒不少,都在排队,竟然比外面要热闹许多。

    只是表情都不怎么和善,似乎是一大早就开始等,等了很久还没排上号,心情都有点儿焦躁。

    祈无病没去观察,眯着眼上了电梯,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十九楼终于到了。

    门刚打开,霍乱就把手里的果汁塞给了祈无病,“小叔叔,我去上个厕所。”

    祈无病看了看手里干瘪的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你去。”

    他看着霍乱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洗手间,抬脚先进了那个咨询室的门儿。

    这会儿晨光已经大亮,房间处于高层,似乎穿透了乌云,光线肆意,很亮堂。

    落地窗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盆,里边儿种着一颗奇怪的小树枝,光秃秃的,很丑,又很抓眼。

    祈无病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刚要朝着那颗枯树走过去,就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铃铛响。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明明只是几日没见,却像是隔了好多年。

    怪异的陌生感。

    男人戴着银色框架的眼镜,镜片有些反光,看不到眼神,但立体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还有淡色的薄唇,明显就是闻观。

    他坐在宽大的黑色办公桌后,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扣子系到了最上面那颗,剪裁妥帖,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有种高高在上的禁欲感。

    男人的手边儿还放着银色的铜铃,修长的指间夹着一个精致的小锤。

    引起祈无病的注意后,他又在上边儿敲了一下,漫不经心的像是在叫一条狗。

    “姓名。”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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