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种发现如惊雷一般炸响在他的脑海,让他莫名心慌。

    那夜她的话说得再怎么敞亮,但季家的确是在她手上走上衰败之路的。

    她虽没有拿到雍凉之地的兵权,却将雍凉兵权一分为三,他的祖父不过挂个名,其影响力大不如前。

    若只是这样那还罢了,偏她掌政之后物资都艰难起来,将士们远在边关,不知内情,只以为祖父被分权之后心有不甘,故意克扣物资。

    长此以往,祖父如何统帅三军

    再者,新帝纵然年幼,但有三公辅政,她一直把持朝政,哪里还有三公的用武之地

    新帝接触不到朝臣,朝臣的话传不到新帝耳边,九州大地,全部是她一人说的算。

    她是大夏的蛀虫,不该存活于世的人。

    他怎能对她起甚么念头

    必然是她人前人后反差太大,才让他对她凄风苦雨的身世生出怜惜,对,他只是有些叹息她的身世,并无其他念头。

    他可是忠肝义胆季家的小将军,怎会对一个祸乱朝纲的女人起念头

    他纵然喜欢,喜欢的也只会是温温柔柔单纯善良的女子,而不是她那种跟温柔不沾边,更与单纯善良没甚关系的心计女子。

    季青临闷上一口酒,压下心头乱糟糟的念头。

    然而酒喝得越多,心里却越乱。

    他忍不住想,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母亲被继母逼死,父亲对她不管不问,继母处处逼迫她,她一定会过得很难吧,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或许,她之前不是这样的,她也曾单纯善良过,只是她的世界不允许她单纯善良。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

    季青临揉了揉眉心。

    “再来一坛酒。”

    食案上的酒水很快见了底,季青临对冬安道。

    冬安看了看心事重重的季青临,想起昨夜季孟易过来时交代的话“若青临问你要酒,你只管给他,出了事,自有我担着。”

    季孟易是季家长子,稳重可靠,颇有长兄风范,平日里对季青临要求严格,不许他喝酒,更不许他深夜满世界乱窜,可昨夜不知怎么了,不仅没有追究季青临深夜外出的事情,更是任由季青临喝酒,大有季青临哪怕醉死也无妨的宠溺。

    冬安虽百思不得其解,但见季青临这个模样,也知道他心里烦闷得很,在借酒消愁,至于季孟易,怕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只是那件事说出来不甚光彩,才会隐晦提点他不要多问,只给季青临酒便是。

    想到此处,冬安又取来一坛酒,给季青临满上。

    季青临一饮而尽,英气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烦。

    “再来。”

    季青临道。

    冬安只好又倒满。

    季青临一杯接着一杯,冬安看得眼皮子直跳,劝道“郎君,有道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您若遇到了烦心事,还不如跟我说说。”

    “胡说。”

    季青临嗤笑,道“我能有甚么烦心事”

    冬安道“若郎君没有烦心事,怎会喝这么多的酒”

    季青临喝酒的动作停下了。

    冬安见季青临放下酒杯,以为自己的宽慰有了效果,面上浮现一抹喜色,又道“我给郎君煮碗醒酒汤,郎君喝了赶紧休息,千万别误了明日的秋猎。”

    “秋猎”

    季青临剑眉微动,条件反射般问道“长公主也参加吗”

    话刚出口,觉得自己此话甚是唐突。

    李姝参不参加与他有甚么关系

    “算”

    “当然参加了。”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冬安道“长公主每年都能拔得头筹。”

    “拔得头筹”

    他突然想起李姝带着精致护甲的手指。

    那般好看的一双手,竟也能拉得起硬弓骑射压倒一众世家子弟

    必然是众人畏惧她,恭维她,不得不让着她的缘故。

    季青临这般想着,冬安的一句话却又打破他的认知“是啊。”

    冬安道“长公主的骑射可好了,说句百步穿杨都不为过。”

    季青临颇感意外。

    冬安喜欢热闹,话多,说起秋猎便再也止不住“郎君,要我说,您不参加前几年的秋猎真有点亏,长公主在猎场的风姿,您是没有看到,您若看到了,必然会喜欢的”

    “我才不会喜欢她”

    季青临不悦打断冬安的话。

    冬安前面的话尚且能听,后面都是甚么话

    甚么叫做他必然会喜欢

    李姝那张看着便很有心计的脸他就不会喜欢。

    “哎呦,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您激动甚么”

    冬安道“重点是长公主的骑射功夫,不是您喜不喜欢她。”

    “郎君,我知道您素来不喜长公主的行事作风,但您今日的反应也太过度了。”

    冬安随口说道。

    季青临胸如擂鼓。

    季青临闷头喝上一杯酒,道“才不是反应过度,只是不想让我与她联系到一起。”

    “似她那等心狠手辣之人,我避之唯恐不及,怎会喜欢”

    “嗨,我说的长公主的骑射。”

    冬安没有留意季青临的异样,道“我冷眼瞧着,长公主的骑射与您有一拼呢。”

    “可惜您不喜长公主,更不屑与长公主为伍,每年秋猎都找了借口躲过去。没了您,猎场上只有长公主一人出风头。”

    说到这,冬安顿了顿,看了看季青临,道“您今年不会又不参加罢”

    辛辣酒水入腹,很快蔓延至五脏六腑,季青临随手擦了下嘴角酒水,笑了一下,道“只有她一人出风头”

    他突然有些好奇,猎场上的她是何模样,是否与冬安说的一样,技压所有世家子弟。

    季青临道“既是如此,那我参加便是。”

    冬安只以为季青临被激起了胜负心,欢喜说道“这可太好了。”

    “我去给郎君收拾行装。”

    “去罢。”

    季青临说道。

    今日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点也不了解他一心想杀的人。

    她摘去华美精致的护甲,纤纤玉手竟也能捻弓搭箭,飒爽英姿。

    他忍不住有些好奇,那时候的她的模样。

    不是满脸的算计与盛气凌人,也不是整个人缩成一团的无助,是骤然放光的宝石,突然怒放的花儿。

    只一瞬,便叫人再也移不开眼。

    次日是秋猎的第一天,行宫里的人全部起了个大早。

    天未大亮,众人已经收拾妥当,朝臣们脱去朝服,世家子弟换去锦衣,贵女们卸去钗环首饰,一个个全部身着骑装软甲,列队以待李姝的到来。

    自李姝掌权后,她打压世家的不择手段让季青临极为不喜,且又有风言风语,说先帝的突然崩逝与她脱不了关系,再加上她授意大司农处处克扣西北军资,桩桩件件让季青临对她极为不喜,甚至恨她入骨,整日琢磨怎么替天行道杀了她。

    有着这种心理,季青临能不见她便不见她,免得自己脾气上来之后做出甚么过火事情。

    季青临与李姝水火不容的关系世家朝臣们看在眼里,早已习惯有李姝没有季青临的场合,乍然看到季青临锦衣银甲出现在队伍中,心中颇感意外。

    世家中有与季青临交好的少年,纵马来到季青临身边,小声笑道“怎么看不下去长公主独出风头了”

    季青临心不在焉玩着马鞭,目光无意识地往昭阳殿的方向瞥着,敷衍答了一声是。

    许宗远笑了起来,拍拍季青临的肩膀,道“你呀,甚么时候能收收你的骄纵脾气。”

    “长公主到底是长公主,你看不下去,难不成还要压她一头”

    观礼的内侍慢腾腾骑马而来,长公主的凤驾却迟迟未到。

    季青临兴致缺缺,收回目光,这才懒懒与许宗远道“以她的性子,我若让着她,只怕她还会不喜。”

    “不喜”

    许宗远道“你又不是长公主身边的人,怎会了解长公主的想法”

    “我”

    话刚出口,季青临又停住了。

    他就是了解,比在座所有人都了解李姝。

    他见过李姝卸去长公主身份的模样。

    只有他一人见过。

    “总之我就是了解。”

    季青临嘴角微翘。

    许宗远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好,好,你了解。”

    “那你与我说说,长公主喜欢甚么样的男子”

    这个问题委实让人浮想联翩,季青临星眸微眯,看了看许宗远。

    “别这么看着我。”

    季青临素来不喜长公主,许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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