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柳老太爷肯定,老太太这脸上紧张的神色又悉数隐去,全然换回了先前的欣喜,“我儿致远这是出息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这老婆子日后在远洲城都能抬起头来了,那王惠氏,沈王氏,还有隔壁那宋老太太,城南的张老太太,只怕听了我们致远高中的消息,都得将心中的酸意往肚里吞了”

    老太太真情流露,已全然将小厅中有客之事抛在了脑后,根本想不起来。

    而柳老太爷更不知晓有客人在,遂又问起“儿媳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她”

    这头,柳家总算想起了苏锦来。

    “阿锦”老太太这也才想起苏锦来。

    今日下着雨,苏锦还在清和寺中,老太太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只怕要遭老太爷苛责了,当下,也瞒不过,只得支支吾吾交待,“今日不是约了我娘家亲眷一道去清和寺吗我这下雨天的,膝盖里痛风,哎哟”

    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就半弯着身子去摸自己的膝盖,“这老毛病啊,疼得我都站不起身来,可这人都去了,又不好失约,阿锦见我难做,便主动说起要替我去清和寺了”

    老太太言罢,朝身侧的罗妈妈使了眼色。

    罗妈妈一唱一和“老太太”

    罗妈妈刚开口,忽然想起方才报喜官说的,这档子该改口唤作老夫人了,罗妈妈便道“老夫人您先坐下慢慢说,这痛风的毛病要是有犯了,实在遭罪”

    老太太亦在一侧,时而捂头,时而捂膝盖,还不时抬眸瞥向柳老太爷,此地无银三百两。柳老太爷自然知晓她又在演戏,合则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拎不清,柳老太爷恨铁不成钢“你啊你,分不清时候,明知就这几日放榜的消息会来,我怎么嘱咐你的你还让儿媳去清和寺,这报喜官不见儿媳在,回了京中会如何说我们柳家,如何所致远,你怎么都不多想想”

    柳老太爷这么一说,老太太倒是不装了。

    她怎么忘了这么一出,若是传出去,那致远同阿锦

    老太太这倒有些警惕了。

    “让人去唤儿媳了没有”柳老太爷也不多说了,只是问。

    老太太懵懵摇头。

    方才,光顾着欢喜和应酬报喜官去了,全然忘了阿锦还在清和寺中。

    老太太平日在家中的时候居多,都唤的是阿锦。

    少有唤儿媳,苏锦之类。

    苑中都是知晓的。

    “那还不快让人去寺中将夫人请回来”柳老太爷这头都发话了,老太太身边的罗妈妈赶紧去做。

    显然,老太太心中还在忐忑着。

    少时,“哟”老太太忽得想起什么一般。

    这家中还有客人在屏风后的小厅那头呢

    我的天

    先前怎么就被报喜官给打岔忘了,老太太“嗖”得一声起身,柳老太爷吓一跳。

    老太太上前,悄声道“方才报喜官一来,给打岔了,我险些给忘了,阿锦那头自京中来了亲戚,正在小厅那头候着哪”

    苏家的亲戚柳老太爷微怔。

    可当即,又脸色难看得看向老太太,悄声又厉声道“你怎的不早说你”

    柳老太爷心中窝火

    先前他二人在偏厅中的那番话,能这般说给外人听

    老太太也脸色遂也难看了几分。

    她这不也是一时喜急就给忘了吗

    “你啊你”柳老太爷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下,狠狠甩了甩衣袖,便往小厅处去。

    这小厅就在偏厅当中,横竖先前的话是被人全然听了去,他柳家还是书香门第,说方才那些话其实并不中听,柳老太爷心中是恼死了老太太。

    可当下小厅中还有客人在,又是苏锦自京中来的亲戚,柳老太爷更不好在偏厅中发作。

    老太太快步跟上去,也不用罗妈妈扶了,走路也走得不慢了。

    老太太是生怕老太爷发起火来,会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阿锦家亲戚的面重重训斥她一顿,那她日后在这府中,在阿锦面前才是做不了人。

    老太太哪敢迟疑。

    柳老太爷和老太太终于自屏风后露面。

    柏子涧心中已重重吸了口气,又重重叹了口气这趟柳家之行,他也算开了眼界了,心中对这柳家的日常也算是有所判断,也不敢恭维。

    此时,柏子涧见柏炎手中握着杯子,既不吭声,也不饮茶,更猜不透侯爷心思。

    只是,他都尚且如此,那侯爷对这柳家的判断怕是要比他的深刻得多才是

    柳老太爷和柳老太太露面。

    “对不住,对不住,家中有报喜官来,招呼不周。”柳老太爷和柳老太太满脸笑意加歉意,一袭话,很自然得将事情抛给了报喜官,倒将老太太给摘了出去。

    柳致远高中,招呼报喜官自然是更重要的事。

    他们既是苏锦的亲戚,便也是柳家的姻亲,也应当是理解的。

    也好似,是变着方说,他们来得不是时候

    柏子涧在见识了老太太的行事之后,不知晓这柳老太爷是大智若愚,还是真愚

    尤其,还是在侯爷面前。

    伸手不打笑脸,柳老太爷和柳老太太应是深谙其中道理,便都笑脸相迎着,柏子涧瞥见侯爷嘴角亦勾了勾,指尖轻叩桌沿。

    柏子涧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不笑,还好些

    一面皮笑肉不笑,一面指尖还扣着桌沿,这已是怒意的前兆。

    柏子涧只觉慎得慌。

    可老太太这头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这阿锦家的亲戚,瞧着也是小辈模样,便算是她先前将他忘了,怠慢了,可眼下老太爷这头都带了她来给他笑脸赔不是了,他不赶紧起身相迎,客气问好,还在等什么

    而且,方才他们不明显是招呼报喜官去了吗报喜官是京官,自然是要先招呼的,既然真人都躲这里听到她家致远高中了,不主动出来道贺便也算了,她与老太爷都来示好了,这小辈怎么还端上了,见了长辈也不起身什么的

    老太太心中的不悦稍许涌起,脸上的笑意明显收敛。

    有些不怎么友好意味浮上了面色。

    老夫老妻几十年,老太爷端地知晓她这是又要作,赶紧拱手朝着眼前的人行礼,“是柳家怠慢了,实在对不住。”

    这一正式挥袖,正好将老太太给打断拦下来。

    老太太莫名看他,意思是,这怎么还给晚辈行起礼数来了

    这不是荒唐吗

    柳老太爷可不荒唐。

    既是苏家的亲戚,还自京中来,定然知晓报喜官来家中是何等事情。

    可这人却神色平淡,衣着华贵,即便听闻致远高中都不怎么动声色,定是非富即贵。

    而见了他与老太太前来,也未第一时间起身相迎,一是说明原本就居高位,习惯了旁人躬身奉承,二来,先前就已全程听了他与老太太的一番话,觉得苏锦在家中得了怠慢,心中不悦,所以本就是不准备起身行礼的。

    同老太太相比,柳老太爷太会察言观色 是苏家的亲戚,又自京中来,一侧的跟班还佩着刀,一只手一直按在佩刀上,这应是军中之人的习惯。

    柳老太爷心中稍许哆嗦了一声。

    京中来人,衣着显赫,又有军中之人做侍卫,方才听了致远高中探花也无动于衷 柳老太爷心中咯噔,这人怕是千里迢迢来看苏锦的,又未曾将高中之事放在眼里,柳老太爷忽得想起苏家早前在朝中有些隐晦的关系

    苏锦的父亲过世,他以为这关系便断了。

    可眼下,柳老太爷忍不住背后冒了一丝冷汗

    想起苏锦嫁到柳家的三年,柳老太爷脸色忽得煞白了起来。

    就在老太太看他古怪的眼神时,偏厅中小厮兴匆匆得脚步声传来,也顾不得他们在小厅中见客,拱手兴奋道“老太爷,老太太,大人回府了”

    大人太太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柳家家中的大人可不正是他的儿子柳致远吗

    致远回府了老太太眼中的喜色已关不住。

    老太爷却连掌心都犯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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