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到了傍晚,这事儿显然闹大了。荣禧堂来人,把荣府贾赦、贾政和贾放三个,全叫去了荣禧堂。
    贾政和贾放都是独自去荣禧堂报到的,但是贾赦却还多带了一个面生的婆子。贾放暗中猜测,可能是张氏娘家来人。
    有这个婆子在这里,史夫人有好些话就不能说得太过分。除此之外,也是张氏的娘家表示了一下对贾赦的支持。看到这情形,贾放认为,现在张氏已经完全相信了贾赦,小两口现在应该是一条心的了。
    荣府几个子弟站在堂下,贾代善则坐在荣禧堂上悠然喝茶。史夫人在他手边坐着,有点局促不安,但是却强撑着,绷着脸皮,显示她作为一家主母的权威。
    荣禧堂里很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贾代善手里的茶碗茶盅相互撞击。在贾放看来,这一大家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能忍,谁也不肯先吱声。
    终于,贾代善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开口“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说一说”
    史夫人在一旁刚要开口,却被贾赦抢上一步,先开口说“父亲大人,是这么回事。今日教坊司送人来府里,母亲顾念我院里人手尚缺,因此拨了一个一个侍女到我院中服侍。”
    “但母亲不晓得实情,岳家那头,刚巧又借来了两三个人,都是有经验的婆子。因此儿子院里人手不缺。因此还请母亲收回成命。”
    贾赦这样一说,贾政脸上就稍许流露出一些欢喜模样,看样子贾赦的话给他带来了几分希望。
    “那婢女不是给你媳妇的,是给你的。”史夫人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媳妇有身子,什么人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莫要尽顾着她人,忘了你自己。再说了,你成亲一年多,一个房里人都没有,这要是传扬出去,对你媳妇的贤良名声也不好。”
    史夫人一顶“贤良”的大帽子扛出来,贾赦带来的婆子也低着头不好说什么。
    贾赦却继续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想着,府里进人,总不能只往我们小辈院里送,还有父亲在前头呢。我们做子女的,怎么能只顾自己,而忘了孝道呢”
    贾代善刚好喝了一口茶,听见贾赦这话他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抬起头瞪着贾赦,似乎在说怎么又扯到你老子头上了。
    贾赦却还没有说完“父亲在外戎马征战多年,刚刚回京又忙于赈灾,四处奔走。母亲平日里操劳府里的事务,千头万绪,不是一样没有功夫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这父亲身边不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吗”
    他的话音刚落,史夫人一张面孔便彻底涨成紫色。此前她给贾赦夫妇之间插一个人的时候毫不犹豫,甚至为此得意洋洋,可是现在反过来,她那心里就像是醋海里滴进了一滴油,噼里啪啦地炸开了一口大酸锅。
    偏生她的好儿子贾政听见贾赦高举起了“孝道”的大旗,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孩儿惭愧,这事情上头京没有先想到父亲,孩儿有错,孩儿惭愧。”
    贾赦有了兄弟们的支持,心中忍不住有点儿得意,偷偷回头,看了贾放一眼。
    谁知这一眼教贾代善看在眼里,荣国公登时心中有数敢情是某个小家伙在暗中捣鬼。
    他托起茶盅,将茶盏里的残渣稍许晃了晃,沉声道“圣人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说说看,府里谁的院子最缺人手”
    贾代善一发话,史夫人双眼登时就亮了她怎么早没想到
    早先贾政向她讨人,她是嫌教坊司送来的那个罪奴生得太齐整了,放在贾赦院里怕耽误他读书,所以才起了心要塞到贾赦院里。
    后来听贾赦说应当把这丫头留在荣禧堂,送到贾代善身边服侍,而且还抬出了孝道这样一顶大帽子。史夫人一想到这么年轻漂亮的丫头天天在贾代善身边转,她自己则只能围着账册和家务转她竟然也体会到了一点张氏的心情。
    但现在,贾代善提出了一个绝妙的解决方案把人送给贾放。
    贾放院里只有一老一小两个人服侍。人手是全府最缺,没有之一。而且史夫人此前费尽心思想要向贾放示好,唯独没想到这个法子。
    史夫人想贾放这点年纪,要搁个房里人是不是太小了。
    她费了点儿劲儿才想起贾放的生辰,十四岁,虚岁都已经十五了,不小了。
    于是史夫人努力露出最和煦的笑容,说“老爷说得太对了,论起来谁院里都不缺人手,只有放儿身边最缺。”
    她拊掌笑道“这事儿就这么结了,我叫人去给孙妈传个话,一会儿人就送到放儿院里去。”
    她一说这话,贾代善和贾赦就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贾政则有点儿懵,隔了片刻,转头看向贾放,露出羡慕的眼神,似乎在说恭喜你,红袖添香有着落了。
    而贾放是所有人之中最吃惊的一个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到了最后竟然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他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总算是帮到了贾赦,没有让他们小两口的夫妻感情出现问题。想到这里,贾放还是决定接受这个建议,他老老实实地谢了贾代善夫妇,然后跟着兄弟们一起离开荣禧堂。
    出门的时候,贾赦欢喜地拍贾放的肩膀,说了声“好兄弟,够仗义”说罢就带着那个张家送来的婆子,脚步匆匆,往自己院里去了。
    贾政却在贾放耳边说了一番话。
    贾放听了点点头,心想这位二哥真是,一片怜香惜玉之心,溢于言表。贾放虽然头疼,但也只能答应。
    而他自己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将会有个大活人添到他院里。
    说白了,贾放对年轻丫鬟什么的都不感兴趣,这很可能是因为之前在事务所里工作,有句话说所里的老板总是“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大家很少在意男女的性别差异,一句话,都是社畜,大家都没差别。
    而在贾放看来,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性别在其中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是他在现在这个时空里,终于感受到了性别造成的巨大差异妹妹贾敏,天资聪颖,却终日只能困坐在二门以内,想要出门与兄长一道出入酒楼茶肆,就一定要扮成男儿。
    对于这个被贾府中人踢皮球的丫鬟来说,她也是一个好生生的女孩儿,却被当做一个物件儿似的,在府里的男人之间被推来送去。
    说实话,贾放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也犯了错误。早先他一直没有把这个丫鬟当成是一个平等的人,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虚拟的“概念”。而他也确实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听说这教坊司罪奴身世可怜,对他而言不过是“遥远的哭声”罢了2。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马上要直接面对的是一个身世可怜的人,而不是一个“东西”,或是一个“物件”。
    贾放orz,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里大家可以看到,之后主人公身边会出现一个女性角色。作者百分之一百保证,赌咒发誓,这个女性角色是剧情的一环,但是百分之一千不会和主角出现任何感情纠葛这是一个属于事业伙伴型的人物。
    今天晚九点会多加更一章,今天总共会更三章
    注释加说说
    1“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从小世人都打这么过的”这段话是红楼原著中贾母在凤姐生日那天发现撞破贾琏和鲍二媳妇那啥之后,用来安慰凤姐的话。本章摘要里“己所不欲”就是指的贾母史夫人。
    2“遥远的哭声”是奇葩说里的一个梗,大致是说人们被“遥远的哭声”打动的程度不如“身边的哭声”。也有人抛出一个论点,对世界的认知程度越高,就越能感知“遥远的哭声”。
    到目前为止,贾放也是有其社会局限性的一个人,尤其是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社会,他又偏巧处于社会的上层,他对于底层人物的疾苦认知是有一个渐进过程的,对于底层女性的疾苦也是这样,直到有人被踢皮球踢到他这里,他才会意识到不妥,进而进行反思。童靴们,贾小放绝对是个尊重女性的人,能平等对待所有女性的人物,只是对“遥远哭声”的感知能力正在努力提高过程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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