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是他久沉梦中的一声呓语罢了。

    想到这,她移开目光,起了身,到底是离开了这里。

    裴珩在门合上的时候睁开了眼,也许他自己也未发现,那素来极少言笑的唇畔勾出一个弧度来。

    谢幼萝方才那些言语仿佛依旧在耳侧飘着,姑娘娇声软语,一字一语尽是勾人的紧,他到底是个男人,怎能如此继续共处一室不过对于这样絮絮叨叨的谢幼萝,他是不反感的,似只乖顺的小猫,贴着自个喃喃。

    如此一想,倒有些意趣。

    白越端了粥进来,见他似在沉思,不敢出声,直到裴珩叫了他,才道“爷,这船上的厨子去了街上采买,小的就着火随便烧了一锅粥,瞧着不大好,不过您勉强吃两口,晚上小的让那里头的好好熬一碗。”

    裴珩对这些向来是没什么讲究的,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看白越支支吾吾似有话说,他皱眉,“有事便说。”

    “爷,小的到底是个男人,您不舒服了,照顾的也不周全,依小的看,您身边呀,当真是要有个女人了。”白越见他没说话,壮着胆子继续道“小的瞧着谢姑娘便不错,这左右也处了一段时日,品性何如,爷定是晓得的。”

    裴珩闻言,面上冷了几分,推开了碗勺“你多嘴了。”

    白越碎碎道“小的见您待谢姑娘尤为不同,还以为”他没说下去。

    便是和离了,她曾经也是裴荀之妻。

    自然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说出来给谁听呢,便是有人听了,谁又能听得出他这话外之意。

    其中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裴珩在这世上,在意的人不多,其中便包括裴荀。

    他能看得出,裴荀对谢幼萝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力在濒死之际为她谋划。

    他非圣人,七情六欲一丝也不少于常人,可他比常人多一分克制,那些个情难自制在他这里轻易能烟消云散。

    裴珩收回思绪,心道这人闲时思绪总易生乱,到底不是好事,左右想了想,叫了白越备马。

    白越有些紧张,这人还病着呢,又要往哪里折腾呢“爷,外头雨还在下着呢,您喝了药,再睡一觉吧。”

    “备马,你随本督一道。”

    裴珩要做的事,没有谁能轻易改变,白越知道在说无益,于是点头“那爷,是要去哪”

    裴珩双眸微眯,清俊的脸上微冷,“薛府。”

    好在外头雨这时候停了下来。

    白越备了马回来,却见谢幼萝站在船板上,似是就等着他回来一般。

    谢幼萝料是出了事,不然白越怎么会上了岸,并且行色匆匆,于是在这等着,那两匹马,她自然是看到了,于是她开门见山“三爷是要出去吗”

    白越犹豫不定,这事不知能否告诉谢幼萝,瞧着三爷是要瞒着谢幼萝前去的。

    “本督有事要办,”裴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许是风寒未愈,声音有些低哑“你在船上等着,无论何人来,都不要下船。”

    说罢提步便走,却在路过谢幼萝时停了下来。

    只见谢幼萝伸出双手,抓住裴珩墨色斗篷一角。

    她一双玉手,胜过白雪,与那漆黑的墨形成对比,青葱五指微微颤了两下,再看那张姿色无双的脸。

    裴珩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浅咬的粉唇上。

    不知何时起,她不似初见裴珩时低着下巴,不敢抬头,而是总扬着小脸,将他装进自己那双明亮的双眸里。

    正如此时此刻。

    男人僵着的脸到底是松动了几分。

    谢幼萝这才道“三爷是要去哪”

    裴珩没有犹豫,“放心,本督不会不回来,将你独自留在此处。”

    白越有一点没说错,媳妇幼萝的性子他多少是晓得的。

    她自幼父母双亡,先后在薛家赵家侯府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从未安稳过。

    她害怕被抛弃,被利用。

    想来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姑娘,却经历此前种种,着实有些可怜。

    偏偏这人并没有松开手。

    只见她走进了一步,小声道,“ 阿萝知道三爷要去做什么,三爷是顶天立地一身好本事的男人,阿萝信得过三爷,可是纵然如此,此事事关阿萝爹娘在天之灵,阿萝是如何都不能置身事外的。”

    她这番措辞执拗的过于认真,认真的叫裴珩原要拒绝的话语抿在了唇边。

    他许久未语,谢幼萝扯着他斗篷的手摇了摇,“ 三爷”

    不过是最寻常的两字,叫她唤出声,竟温软缠绵至极。

    像极了那些个对着自家相公撒娇的小娘子。

    裴珩喉间滚动,指尖动了动,深邃的双目紧紧盯着她,终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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