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萝是从晋州薛府逃出来的,一路上京,投奔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赵祁。

    这门亲事是她还在娘胎里便定下的,那时的赵家老爷和她父亲是同窗挚友情,拜把子的兄弟。

    谢幼萝自幼便喜欢跟在赵祁后边,跟条小尾巴似的,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几场变故,两人只怕是早已拜过高堂,成亲生子了。

    “去去去,我们家大公子岂是你这等乡野村姑说见就见得。”赵家如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赵家老爷当年高中状元,便被当朝内阁阁老相中,将唯一的女儿许给了他,又是一路提拔,短短七年时间,便做了户部尚书,官拜二品,这府里的看门小厮自然也就手眼高了点。

    谢幼萝还没碰上赵府大门便被小厮赶下了台阶。

    她拢了拢身上的白色斗篷,京城入了冬,总是风雪不断,时大时小,她戴上帽兜,细碎的雪沫子从帽檐旁边钻了进去,没有血色的小脸一片冰凉。

    她在薛府待了那么久,也明白只要不是主子家身边的丫鬟小厮,其他的都好打发,不过是一点好处的事。

    咬咬牙,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往那小厮面前递,“这下了好些天的雪,天寒地冻的,小爷您也不容易,这点钱您拿去回头吃点酒,暖暖身子。”

    这小厮也是刚进赵府不久,原是厨房看灶火的,前几日给调到这来看门,看到谢幼萝递过来的钱,约莫二三两,他吸了一口气,眼睛微微发亮,直直瞅着谢幼萝,娇娇小小一团,说话青涩又温软,应当做不出什么幺蛾子,遂一手抓过了她手中的银子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咱们公子忙,总是不好说见就见得,不过看你这几日来的如此勤,必定是有急事,这样吧,你且稍等,我去通报一声,见不见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谢幼萝见他应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又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是一条红色的穗子,上面挂着一个棱状的小香囊,面上绣了一个赵字,这是六年前赵祁母亲刘氏亲手做的,他们母子俩离开晋州时,刘氏生着病,行动不便,遂让赵祁交给她,所以她想,赵祁应该是记得的,当然她也不敢保证,这档口,只能赌一赌了。

    那小厮拿了东西,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姑娘随我来吧。”他引她走的不是正门,而是赵府后门,那地向来人少,谢幼萝没说什么,跟着进了去,其实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六年没见了,总不能开口便和赵祁提娃娃亲的事吧。

    思绪间她进了一处小亭子,这里四周都是假山树木,不见人气。

    没多久赵祁便来了,他让侍从在远处等着,缓步过来,远远便看见谢幼萝坐在石凳上,整个人缩在那件颜色有些旧不怎么保暖的斗篷里,脸也藏在帽兜内,走近了才瞧的见她浓密微微卷的睫毛一下一下地在眼底下扑棱着,见他来了,慢慢取下帽兜,露出一张冻得发白的脸。

    谢幼萝生的很好看,她母亲是晋州出了名的美人,她自然也不差的,甚至更胜一筹,尤其右眼眼尾下一滴泪痣,称得上是点睛之笔,在少女的娇俏中平添了一份魅惑。

    离开晋州前几年,倒也叫他念了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久了,这小小青梅也就淹没在京城的风花雪月里了。

    谢幼萝见他直盯着自己,突然无心去看他这些年渐渐成熟英俊的脸和大树般抽长的身子,酝酿许久才道,“我”

    赵祁打断她,语气温和,“你来京城找我,是为何事,我都知道。”

    自打六年前进京赵祁就没回过晋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父亲也没提起过娃娃亲之事,不过像他父亲这般背负发妻之人,背弃信义之事自然也做的出来,他暗呵了一声,不过话虽如此,也不意味着他会去争取什么,在京城浸染了这么些年,他也变了,自认以他们赵家如今的身份地位,断然不会娶一个对他前途没有任何帮助的谢幼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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