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为什么要因为这个活得战战兢兢,受人歧视”傅栖言转头看她,仿佛寻求支持,“对吗”
    陆晚本来打算只听他说,不做回复的,但是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她好像从傅栖言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那种情绪瞬间让陆晚动容,没忍住开口,“对。”
    “错的是那些笑话他,伤害他的施暴者,”陆晚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等我们找到喻栩文之后,就告诉身边的所有人,他没有错,好不好”
    傅栖言的情绪被陆晚一下一下的顺抚着,慢慢的平静下来,最终回道,“好。”
    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陆晚觉得时间不早了,想起来自己还是特地来找沈棉棉的,不应该在这里耽误,于是对傅栖言说,“你说完了,我也听完了,能不能放开我让我走我真的有事。”
    她动了动被傅栖言的手紧紧扣住的手指,感觉掌心都被捂出了汗。傅栖言低头看一眼,说道,“跟我一起去顾简舟家吧。”
    “为什么”陆晚老大不乐意了,“直接解开不就好了”
    “解不开,要用剪刀。”傅栖言哼唧了一声,“要不我用牙给你啃开”
    陆晚立即拒绝,“那算了,随便找个小石头磨开吧。”
    “你跟我回去找把剪刀不好吗我一下就给剪开了,”傅栖言用手指比了个剪刀的模样,“家里又没人,只有我和顾简舟。”
    “真的”陆晚将信将疑。
    傅栖言点头,同时站起身把陆晚也拉了起来,穿好自己的人字拖,摇摇晃晃,“就在前面,走两步就到了。”
    陆晚被拉着走了一段,从昏暗的地方走到灯下,她看见地上投下了傅栖言和她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手紧紧被捆在一起。
    到了顾简舟家门口,他伸手按了个连环催命铃,门很快就被打开,顾简舟十分诧异的看着陆晚,“陆同学”
    “你赶紧救命吧,这人喝醉了拉着我耍酒疯。”陆晚扬了扬被透明胶带绑着的手,“快找剪刀来。”
    顾简舟应了一下,连忙转头喊道,“钟淮,去那边的架子上拿一把小剪刀来。”
    钟淮
    陆晚一头雾水,伸长脖子往里一看,赫然发现客厅的沙发上坐满了人,神色各异,齐齐的看着陆晚。
    陆晚妈的,上当了。
    还说没人这满屋子坐着的都是鬼吗
    傅栖言换了鞋往里走,被陆晚故意拽住,他只好又停下,对顾简舟说,“去拿一罐牛奶给我。”
    顾简舟知道他平时爱喝什么,转头去冰箱拿了一罐了,谁知道傅栖言接下之后转手送给了陆晚。
    陆晚疑惑的看他一眼,“我不喝。”
    傅栖言没说话,眼神透着倔强,牛奶就一直举在陆晚面前。
    僵持了一会儿,最终陆晚认输。喝醉的人等于傻子,为什么要跟傻子计较呢
    顾简舟帮忙解开了两人手腕的胶带,满脸歉意,“抱歉啊陆同学,他说要出去透透气的,没想到竟然把你拉过来了。”
    陆晚见手腕上有一圈红印子,揉了揉之后笑着回道,“没事,不过这人你给看好了,别又放他出去,得亏遇上的是我,不然”
    本来陆晚想说不然要是别人就动手揍他了,但是想到自己也让傅栖言的嘴巴负伤了,于是没好意思再说,拿着牛奶迅速摆手,“我先走了,你们忙。”
    顾简舟点头,“路上小心。”
    傅栖言站在边上看着,也没再说什么。
    陆晚脱身之后飞快的去找了沈棉棉。沈棉棉告假在家也不舒坦,沈父对沈棉棉溺爱,但沈母却十分严格,由于沈棉棉平日在学业方面比较懒惰,所以沈母经常盯着沈棉棉做各种习题。
    陆晚的到来让做题做到头秃的沈棉棉缓了一大口气,沈母最喜欢陆晚,见她来了立即亲自给她切水果吃。
    两人坐在房间里,各自露出疲惫的神色,默契的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我可能要插手喻栩文的事了。”最后还是陆晚先开口。
    “你知道他在哪”沈棉棉挑着眉,神色满是意外。
    陆晚摇头,“但是我要告诉全校同学,喻栩文是无辜的,是受害者。”
    沈棉棉惊诧,随后笑了,“我们晚晚还是厉害,我支持你。”
    陆晚也跟着笑了,“这有什么,就像当年你为我做的那些一样,每一个受害者出现时,我们都不能冷眼旁观。”
    陆晚说的是陈年老事了。当年上初中,她年纪还小,因为没有母亲而有些自卑,被同班一个很讨厌她的女生得知之后,就经常以此来嘲笑她。
    如果遇到她不懂或者不知道的事,那女生就会跳出来说“她又没有妈妈,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之类的话,陆晚曾经因为这些话受到很大的伤害。
    沈棉棉是初二上学期转学来的插班生,在目睹陆晚被笑话之后,化身炸毛的小狮子,把笑话她的女生打到趴在地上痛哭。
    直到现在陆晚还记得那天沈棉棉指着一个个面带恐惧的同学破口大骂的模样,“陆晚就算没有妈妈,也比你们这些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好上千万倍”
    沈棉棉一直都是这个模样,陆晚却一直在变。她从一个内向的女生长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不会欺负别人,但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想起当年的往事,两个人不约而同凑一起笑了,坐在一起聊以前的事。
    陆晚没在沈棉棉家留宿,回家的时候都快十二点,草草的洗了个澡躺上床睡觉。
    小雨淅淅沥沥的又下了起来,滴滴答答低低声音好像透过梦境,传到了陆晚的耳朵里。
    她再次看见自己站在酒店的走廊大哭,这是第三次做这个梦。上次看见走来的男人是傅栖言之后就停止了,这次却比上次更加清晰不少。
    她看见傅栖言递给她一张雪白的面巾纸,目光在她脸上流转,而后启唇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梦中那个二十多岁的陆晚紧紧盯着傅栖言,红红的眼眶不停流下泪水,像是有很多很多话要说。
    “傅栖言。”她一开口就是浓重的哭腔,将他的名字嚼碎在齿间,化作一声呢喃,“傅栖言”
    “你认识我”傅栖言有些意外。
    陆晚张了张唇,还没说话,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傅栖言,你在哪”
    傅栖言闻声转头,应了一声,“在这。”
    他将纸巾放到陆晚的手中,然后转头走了,临走前还仔细看了她一眼。走廊的尽头又出现一个身着雪纺礼裙的女人,笑着朝傅栖言招手,“原来你在这啊,找你好久了”
    陆晚像之前一样,想仔细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却只看到了一片模糊,随后梦境到此为止,断了。
    她睁眼,外面天已亮。
    陆晚第三次梦到这个梦,一次比一次要长,她赶忙爬下床拿笔记录。
    第一次做梦是在之前宴会回来的那天夜里,第二次是周六的夜里,第三次做梦是周一的夜里。目前还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日期规律,只能等下次做梦再看。
    但是频频梦见傅栖言,也太奇怪了。
    梦中的傅栖言似乎不认识她,但她看着傅栖言的眼神分明是认识已久,这是为什么
    陆晚一整个早晨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吃了早餐披上校服去了学校。
    今天的学校十分规矩,学校里的学生都穿了校服,教室们也穿正装,路边的花盆全部换上新鲜的花朵,五星红旗高高飘在旗杆之上。天空覆了一层雾霾,触眼可及的阴沉,压在人心头上好像喘不过气来。
    一般在领导审查的这一天,整个荆南学院都是安静的,学生见到老师必须停步问好,不可大声喧闹,不可无视尊师。连老师在这天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随处可见的值班人员站岗,就是为了应付突然情况。
    上午第二节课过后,开始下雨了,虽然不大,但打在窗子上仍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教室里一片安静。
    陆晚正做题,就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有轻微的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沈棉棉的电话,下意识挂断,想着下课再给打过去。
    但沈棉棉却又打了回来,且是挂一个打一个,像是有什么急事必须立刻告知陆晚。
    陆晚察觉到不对劲,就立即举手跟老实说身体不舒服,想要去洗手间。老师立马同意,陆晚出门之后走到卫生间才接起电话,“喂”
    沈棉棉急得快要哭了,“晚晚,出大事了喻栩文要自杀,现在就在荆南学院里”
    陆晚猛地一惊,“这话什么意思”
    “他刚才在我们班群里发了遗言,说要在荆南学院自杀,等人们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受过的痛苦,怎么办,怎么办”沈棉棉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们老师已经报警了,但是没人知道他在哪。喻栩文说他受够了歧视与暴力,这个世界与他而言全是伤害,他没有能力让欺负他的人付出代价,所以,所以”
    沈棉棉不知是心疼喻栩文,还是对这件事产生了害怕心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晚听得揪心,却依旧沉声安慰道,“棉棉,你先别哭,你把喻栩文发在你班群的东西转发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棉棉连声应了,挂完电话之后就立即把消息转发给了陆晚。
    喻栩文就只在班群发了一段长文字,他的话很简洁,但字字锥心。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之后,每一天都掩藏的很辛苦,生怕被人发现。但是没想到竟然会被人用这样的方式告知了身边的所有人。
    他还说他知道自己有病,努力的装出正常人的模样与身边人相处。可秘密被散播之后那段时日让他痛苦不堪,他经受过同学的暴力欺辱,还有各种言语眼神的歧视,导致他没办法好好生活,生出过无数次一死了之的念头。
    结尾处说,他没办法让那些欺负他的人付出代价,只能用这种方法告之全校,以此警醒众人。
    陆晚觉得每个字都触目惊心,字里行间都是喻栩文的绝望,他无数次想要放下心里的阴霾抓出阳光好好生活,却都被现实的恶言恶语打败,被那些利爪拖入深渊。
    陆晚看完之后,心里憋着一股戾气横冲直撞,拿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脑子乱成一团。
    她走到洗手台边上开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喻栩文挑在今天发出这些,肯定是因为今天有领导来审查,他想以死报复的并不只有那些伤害他的学生,还有这个不作为的学校。
    所以他必定会选择一种高调的方法自杀,比如跳楼。
    可是荆南学院占地超过千亩,其中的高楼太多,就算是一栋栋的找,也要费些工夫,所以现在去找根本不现实。
    陆晚心急如焚,完全没有头绪,转头出了卫生间。
    如果全校的同学一起去找呢,找到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
    可跳楼只是陆晚的猜测,谁也不知道喻栩文选择什么方法,而且全校师生一起行动的话动静太大,喻栩文不可能察觉不了。
    她朝楼下看了一眼,发现学校里依旧很安静。十七班的老师虽然报了警,但出警到这里也需要不少时间,这些时间里陆晚根本静不下来,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陆晚在匆忙的奔跑见,突然看见了站在楼下打电话的傅栖言。
    他应该是也知道了喻栩文发的消息,脸色很难看,浑身充斥着暴躁的情绪,被他强力压抑着。他捏着手机的手指有些泛白,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
    陆晚停步看他的空档,他挂了电话,像有感应似的,抬头看来。
    就这一刹那的对视,陆晚仿佛看见他眼眶发红,眸中是沉甸甸的急色。
    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跟喝醉了的傅栖言说的话。
    “亲弟弟,同父异母。”
    “但是他有什么错”
    “等我们找到喻栩文之后,就告诉身边的所有人,他没有错,好不好”
    陆晚想到自己说的那句话,猛然间醍醐灌顶,拿出自己兜里装的剧本。
    翻开之后剧本上仍然是那一行字告诉全校,喻栩文没有错。
    剧本好像每次都能提前预知到她会在什么地点遇到什么事,然后下达任务。这次的任务既然是关于喻栩文的,那会不会她完成这个任务之后,下一个任务就能显示出喻栩文所在的地方
    陆晚越想越觉得这个论点站得住,剧本上的任务,显然是想让她帮助喻栩文。
    她拿着剧本将那行字看了又看到底用什么方法能够告诉全校的人
    仅仅一瞬,她立即想到了答案全校广播。
    陆晚知道何静巧时学校播音队的部长,手里拿的有播音室的钥匙,于是立马狂奔回三班。
    老师还坐在讲台上,下面的学生都在埋头做题,相当安静。陆晚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敲门,“何静巧,出来一下,赵老师找你有事。”
    班里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发出小声的唏嘘声,何静巧一脸茫然的站起身,走到门口之后,陆晚就一把拽住她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道,“你是不是有播音室的钥匙”
    何静巧愣愣的点头。
    “拿来给我。”陆晚说。
    何静巧犹豫的说,“播音队有规定”
    陆晚急道,“别管那些破规定了我现在有急事,你快点拿来”
    何静巧被吓住,但看见陆晚的神色慌张,也紧张起来,连忙回教室拿了播音室的钥匙给陆晚,有些不放心道,“学委,今天学校领导审查,你千万不能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啊,出了事我担不起责任的。”
    “责任我给你担了。”陆晚拿到钥匙后说,“你记住,一会儿要是听见我的声音了,就立马给我发微信,知道了吗”
    何静巧震惊,“你要干什么”
    “这你别管了,记住我说的话。”陆晚沉着面色叮嘱了一句,转头就跑。
    陆晚争分夺秒,不敢耽搁。
    她高一的时候也在播音队,所以对播音室的设备都很熟悉,开门之后一顿手忙脚乱的操作。
    与此同时,正在上课的将近一百个班级,同时在班级内的播音器听到了些许杂乱的声响,讲课的,背书的,做题的同时停住,抬头看向播音器。
    安静的校园里,也传出了广播的声音。
    “喂喂喂”陆晚的三声试音打破宁静,传播至学校各个角落。
    何静巧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却还是颤抖着手给陆晚发消息。
    播音室的陆晚收到消息之后放下手机,对准了麦克风开口。
    于是所有学生教师,在学院里巡查的领导,包括站在蒙蒙细雨中的傅栖言,都听见了陆晚沉稳的声音。
    “全校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二3班的陆晚。”
    作者有话要说傅栖言的小日记
    七月三十一,周二,小雨
    我将永远记得今晚学校里的那则广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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