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倪森开始长出了高高的个子,一下子就高出了同龄人一大截。

    更也许是那项运动对于反射神经的培训异常有效,所以一上初中,倪森就成为了篮球队的主力中锋。他在运动场上一投手一跳跃的身姿,总会让周围嗞嗞地产生出一股电流袭过的迹象,攻击力相当惊人。

    在运动场外看到倪森的身姿,你得承认那些女孩子会这么疯狂实在不是没有道理。

    篮球场上的倪森,飞跃而起时凛冽的眉目和随着身形变化发稍上扬起的汗珠,投球后,他骄傲地高擎起自己投球的右手,握拳一振,简直要让人醉死在他那既酷又豪迈的气势中

    然而下了篮球场呢,倪森总是喜欢侧着头垮着一边肩膀,脚随意地搭在一处看人,那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痞气和一种欠扁的嚣张,最让人不爽的是他微笑时老是吊起一边的嘴角,嘴边扯出的一道斜斜的弧线,像是不屑又像是嘲弄,怎么看怎么讨扁,当然要有人敢主动上来扁他,那就真是奇闻了

    倪森实战经验丰富,格斗技巧自成一派,骨头硬拳头实,不论是打人还是被打,再惨烈都不会哼一声。因而从十二岁开始,他已经鲜少有对手。现在敢和他叫板的也只有那个傲得头发跟眼睛都亮闪闪的宇阳了

    不过倪森倒真有几佩服他,早在他扛着一把军刀刀鞘,站在大院里,气派非常地接受他那帮小跟班的朝拜时,那小子就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长袖小外套直接抡钢管和他对上了。

    很多年之后,在那个阴霾的天空下,宇阳和倪森在曾经的青瓦红墙里对饮之际,他问宇阳“你小子诚心的吧当时抡钢管是想直接废了哥们我”

    宇阳回答“比你之后直接改抡军刀来追我,我就一良民”

    青山隐约鸥鹭远,曾记五陵少年狂。

    尖锐的哨音响起,宣告比赛中场休息。倪森根本不看蜂拥而至、亢奋非常的那些啦啦队女孩,径直拿着手机拨打电话,要不是为了能顺利被保送和鞠惠上同一个高中,他才不会到州中来打这破球赛呢,这儿离静海倒也不远,骑车也就三四个小时。可是球赛一场接一场他离不开,只好天天拨电话,鞠惠高兴的时候每个都接,不高兴的时候,拿起电话就对他说一句“你是用脑袋打球的吗”

    然后“啪”挂断,倪森再拨,接起来就是噪音了,翻书声啊,椅子磨动声啊,有时候运气好的话可以听到一段钢琴,倪森总是听个五六分钟,才一脸开心地挂掉。

    他这样的表现,弄得同室的队友雷杰抱头嚎叫“老大,你就是那3万能强力粘胶啊”

    电话一直响,直到下半场的哨音响起,雷杰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喊他,电话还没有人接。倪森固执地等着,终于电话接通了,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倪森的心慌了,放低声问“鞠鞠,是不是那边人又欺负你了你别鸟她们,等我回来收拾”

    电话一下子就被挂掉了。

    雷杰看着倪森五色闪耀的脸色,得,也就那天上地下独一份的主,要是换了其他人,倪森能让他把电话都吞进去。

    他硬着头皮上,“老大,开场了,打完了马上就可以回”

    倪森背对着雷杰开始脱衣服。

    雷杰惊得扑了上去,从背后死拽着倪森的衣角,“老大,大哥,大爷万里长征最后一步”

    倪森一拳砸开他的手,“竹竿,你嚎完了没有嚎完了就给我滚,老子要换裤子了”

    暮色残照里,鞠惠走出插花课程练习室,熙攘的人潮中,她发色如墨,穿着一条纯白的裙子,安静地走着,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影子。

    “铃铃铃铃”

    忽然一声声急促得有如失火的自行车声划破了沉寂,鞠惠无意间抬起眼帘,一个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头发剪得极短、个子高大、习惯把运动服缠在自行车把手上的猖狂嚣张的他,她乌如幽潭的眼睛渐渐蒙上了雾气。

    “鞠鞠”

    熟悉的介于男孩和少年间的粗哑嗓音在耳边响起,她微微张了下嘴,声音却梗在喉里。

    忽然眼前一暗,他用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倪森的手抚在鞠惠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很长,像是一把小扇子,在倪森的掌心里颤动,如同受了伤的小夜蛾的羽翼,很快,倪森的指缝间,浸满了泪。

    倪森的后槽牙咬得嘎吱响,鞠惠埋下头才能看得到的一块青紫刺目地印在她的背上,腾腾的愤怒和心疼在他的胸口里膨胀开来。

    “怎么回事她又打你了,啊,她这次打你哪里了你的背、手、大腿、还是腰上”倪森语无伦次,他控制不了自己了。当年鞠惠那身青青紫紫的淤痕是倪森的噩梦,他想象不出再见到一次,他会干出什么事来这个人,倪森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所有都奉到她的面前,她却一次次在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伤害

    鞠惠抬起眼睛,看着他小狼似的眼神。

    “谁敢打你,我就给你打回去,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会放过”

    鞠惠掏出手绢擦他额上的汗,看到那儿的青筋在暴涨着,“这不是她拧的啦,她那以后再没动过手,而且你教过我的,万一她打我我就跑,嗯,你给我断后。”鞠惠的脸上有了一点清浅的笑意。

    “那是谁打的”

    倪森没被转移话题,粗神经的他在鞠惠的事情上从没粗心过,鞠惠拍开他的手。

    “你的球赛呢你打赢了没有要是你上不了高中,我不会理你的”她转身就走,微昂着头。

    倪森的双拳松了攥起,攥了又松,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鞠惠了,别看她外表柔弱,素来在人前表现得幽静乖巧,其实她很倔很傲很偏激很别扭。哪怕是被欺负惨了,她也不会尽情地哭。所以,她不想说的,没人能逼得了她。

    鞠惠踩上自行车的踏板,刚想骑上去,踏板一个翻转,脚滑了下来,鞠惠再踩一次,再次滑落,哎呀,她孩子气地使劲踢了它一脚,微红的眼睛望向倪森。她这样孩子气的动作、那样的眼神,漫进了倪森的心,他的面部线条柔软了下来。

    “还是我来蹬吧。”

    向前迈了一步,将她抱上后座坐好,他再跨上车,足下生风。

    鞠惠的手抓住他的衣角,他身上特有的汗味,在她的鼻息间徘徊,他弓起腰卖力地蹬着,身上映着暖暖的夕阳,鞠惠的头靠上了倪森的背。

    就在鞠惠静静靠上倪森后背的那一瞬间,倪森感觉到左边胸口位置里有什么东西狂跳起来,急切地就要顶出他的胸膛,冲到空中去飞舞。

    咣当人仰车翻两个人滚在了地上,“鞠鞠,你有没有伤着鞠鞠,你身上哪里疼”他垫在鞠惠的身下还着急地问。

    鞠惠没法抬起视线来,她贴在倪森的怀里,不知道是谁的温度那么滚热烫人,以至于她的脸颊和耳朵都像火烧。

    倪森看着鞠惠,她雪白的脸颊宛如散开出了一朵朵美丽的樱花。柔软的呼吸扫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呼吸不知不觉地乱了。她的睫毛好长,鼻子小巧挺翘,嘴唇好红,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自行车的轮子在一旁不停地转动着,远处的汽车声悠远地回响,白玉花球状的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那时花开。

    那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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