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纳的念 (2/2)

    他没有参与到少年这么多年的人生，却能想象到，那个平日里即使再口是心非，也会在第一时间，想着自己，保护自己的人会有多么痛苦。

    到底还是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眼泪也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既有恐惧，又有庆幸，

    恐惧，是迟来的对自己经历的死亡的无助之情，对来到了一个不曾有过莱纳恩的陌生地方的茫然无措，

    庆幸，是庆幸自己的小恩幸运的逃脱，没有像自己一样，庆幸自己还能再见到小恩，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彼此，情感在此刻倾泻，他们一直沉默着，即使没有交流，他们也依然可以明白，对方的感受，对方的话语。

    莱纳恩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哭泣，更不要说是在纳得温面前，但他一想到自己的小纳，一个人面对了这样的苦难，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也像被钝器一刀一刀地割着。

    “小小纳我，对不起，我，对不起小纳”

    莱纳恩哽咽着，抽泣得连话都无法顺着讲完，一个劲儿的道歉，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小小纳，我很想想你”

    “你一定一定很疼我”

    纳得温流着泪，看着眼前几乎喘不上气儿的少年，通红的脸颊，通红的鼻尖，通红的眼睛也在此刻肿的像个核桃。

    一直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少年，会在危险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想到从前莱纳恩被孤儿院里的人欺负，每每都是自己将那些人打跑，而少年却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只是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才会抿着唇给自己上药，完了还不忘刺自己两句。

    可那话里明明透着关心与别扭。

    纳得温打断了少年的话，凝视着莱纳恩哭红了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又郑重地说“小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

    “早在我要你先去求救，我就已经做好了应有的准备，这是我的决定，不是你的，”

    “你要清楚这一点，永远不要觉得你有什么责任，”

    “我很高兴，我能再见到长大以后的小恩，果然很漂亮。”

    “所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觉得自己有错了，不然我就不高兴啦，”

    “明明说过我要当小恩的英雄，虽然收场不是特别完美，但好歹我也实现了承诺，小恩，是我罩着的人。”

    纳得温的每一句话，都化作温暖人心的力量，一点一点充盈在莱纳恩空虚的内心，慢慢将其填满。

    可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重量岂是一时就能搬走的呢。

    他知道，自己的小纳永远都是那个只为别人，不，应该说是只为了自己在乎的人着想的天使。

    所以，他在此刻清楚的明白，原来，小纳没有责怪自己，没有怨恨自己，自己没有被放弃，心中的一根绷紧了的绳子在这一刻也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

    莱纳恩扑身向前，把纳得温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纳得温感受到一阵湿热，也紧紧的抱住莱纳恩，手攥着他后背的衣服，松了一松，又再次紧紧地握在手心。

    缓和了情绪的两人，一高一矮地走在去往小镇田野里的路上。

    此时的小镇里，空无一人，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

    莱纳恩向纳得温慢慢讲着这些年自己的经历，他告诉纳得温自己养了一只叫小纳的德牧，在对方投来瞪视的眼神以后，尴尬的挠了挠头。

    他没有告诉纳得温自己后来和利德的事，只是告诉他，利德已经被抓住了，而且这辈子都无法再作恶了。

    只是在讲到米诺时，他稍微有些停顿，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自己无法在纳得温面前坦然的讲述另一位朋友的事情，

    纳得温锐感的感受到莱纳恩的情绪，自己的手被莱纳恩包裹住，此时微微收紧的触感清晰的传送过来。

    “莱纳恩，没事的，你能有朋友我很高兴，我希望你不要再沉浸在我的事情里了，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不必在我面前感到不自在。”

    纳得温的话虽然安慰到了莱纳恩，但他心里却更加酸涩。

    他们走过田野，让暖风吹拂过面颊，缠绕过交握的指尖。

    从白昼到黄昏，即便过了一天，他们也从未觉得漫长，反而感觉时间就像弹指一挥间，就走到了尽头。

    入夜，

    他们就像从前那般，躺在一个被窝里，肩挨着肩，脚压着脚，

    纳得温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微微侧头，好像在聆听，但莱纳恩并没有察觉到，依旧讲述着过去的事情。

    纳得温不得不打断了莱纳恩的话，他把胳膊搭在莱纳恩的腰侧，软声说道“小恩，以后一定要过的更开心一点，多交交朋友。”

    窗外树影婆娑，少年清软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夜晚，直到很久很久。

    月光洒在枝头，纳得温看着眼前熟睡的莱纳恩，伸手用指腹点了点他的鼻尖，又点了点脸颊上的软肉，被按得陷进去了一块儿，终于满足的无声地笑了出来，

    再转眼，莱纳恩身边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是还残余的温度，和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无不诉说着红发少年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