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外面的欢笑声和叫卖声都随着夜幕的降临愈发的大了起来,像一只欢腾的巨兽。而一墙之隔的开封府大堂之内,气氛却像是一团冰。众人久久无言,元宵节的欢喜被这团冰冲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团不知所谓的绝望之感,一如十五天之前的除夕夜那场不合时宜的雨夹雪。
第二天一早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
丁白穗一身黑衣黑裙,面色如常的敲响了开封府门口的喊冤鼓这鼓一般来说都是没人敲的,只因为开封府门风优秀,对待老百姓不同寻常官府一般不待见,只要你有想告的事,只管进门便是了,根本没必要敲这个鼓。
这事儿丁白穗不清楚,她平时鲜少关心这一类的事情。只是以前在各处游历的时候,偶尔见过有人这么干过,而且她觉得这个行为里面有一种果断又决绝的美感。直到看见门口的衙役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她才发现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进去呗。”小衙役看见她一副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样子,好心的提醒道。
进了大堂之后,丁白穗大声的讲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我要见包大人”
包拯刚换好上堂穿的官服从后厅转出来,还没坐上主坐就听见这么一句,不由大为惊骇,半响没想明白自己的面部特征何以让人毫无辨识。
见她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表情,还是提醒了一句“本府就是,你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然后展昭也从后厅转了出来,看见半跪在堂下的丁白穗,不由的挑了挑眉。
他总觉得有种隐隐约约的不和谐感来源于她,从十五天前的除夕之夜开始,他就时不时的会想起这个女人诡异的行为和诡异的话语。早年行走江湖的经历给了他不少看人的经验,但这些不知为何,在这个姑娘的面前变得毫无用处。
其实答案非常简单,无非是丁白穗这个人很特别,非常特别,特别到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与她相似,因此那些从形形色色的人那里汲取来的经验,就都失了灵。
只是现在展昭还不明白而已。
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她开口。
果然,她一如那天一样的奇怪,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在公堂之上,她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要先自报家门,自叙冤情。她只是目光游离,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见范喜乐。”
范喜乐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错手杀死亲生儿子的故事。这一点昨晚众人在包大人书房讨论案情的时候就发现了。
疑点是公孙先生给出的,他精通医术,且知识涉猎范围极广,因此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没听说过,”他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如果只是顺利生产却伤了元气,从没听说过妇人会因此得了疯病。”
包大人捋着胡须表示同意“本府从来只听说过人受了大刺激变得疯癫,没听说过因为身体孱弱而疯癫的。”
而后,之前去给范喜乐换衣裳的张大娘敲响了书房的门,犹犹豫豫的道出了自己发现的事情“那妇人背上,腿上,都有一些伤疤,像是像是久卧病床又不加清洗而生出的疮。”
敏锐如开封府众人,自然是嗅到了隐情的味道。只是还未进一步行动时,丁白穗就已经冲上了门。她随口扯了一个谎话,说她是范喜乐的远方堂妹,对这件事了解一些。等到包大人问她到底了解哪些内幕时,她又笑容微妙的岔开话题,说她能让范喜乐开口。
这般的蔑视公堂,包大人如何能忍正要厉声斥责的时候展昭却鬼使神差的站了出来,道他同这位丁姑娘曾有一面之缘,觉得她是个有能耐的主,希望包大人能应允她下到狱中去见范喜乐。
既然话说道这个份上,又是展昭罕见的请求。包拯本着相信自己护卫的想法便点头应允了。丁白穗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在冰冷的大堂里化成白色的水雾。她看了展昭一眼,再一次礼貌性的向他行礼。
展昭抱拳回应。
而她见到范喜乐时,开口的话也非常简单又直白。
她说“那孩子,是脚先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