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祤率先醒了过来,他扭头,看到隔壁床上翟小溪抱着那株祝余睡得死沉,完全听不到房间门被人敲的震天响。

    “大师两位大师醒了么我们队长说要走现在就走雨越来越大了再不出发,进山的路可能都保不住”

    床上的翟小溪眼睫毛都没有翕动一下,像是彻底昏死过去一样。

    白祤的目光落在了那株祝余上,他蹙了蹙眉头,伸手拿走了草药塞进了礼包中,晃了晃翟小溪的肩头。

    “醒醒,小溪。”

    男人的声音像是从万里高空劈下来,清亮干洌,直达心脏深处,翟小溪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外面天已经亮了。

    窗外是一个大院落,房间在一楼,窗外是在暴雨狂风里晃动的绿植。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已经进入新的关卡了。

    翟小溪一跃而起,低头看去,白祤和自己都换上了一身黑沉沉的呢子大衣。

    大衣款式老旧十分厚实,并且不分男女款。

    这是什么年代

    门外的人已经有了失了耐心,身旁一个隐约的男声嘀咕“这俩人不会又是骗子拿了定金卷铺盖跑路了吧 ”

    “小陈”喊门的那个压低了声音训斥他。

    白祤开了门,门外站着三个男人,后头两个年轻的脸色有些悻悻的,前头的立刻切上了恭敬的笑容。

    “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抱歉让你们久等。”

    白祤比这群人高了一个头,目光深邃表情冷淡,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那群人一瞬间噤了声主任请来的道士,怎么长的像电视里的主持人似的,又敞亮又好看

    这身板儿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道士啊

    翟小溪走在他身后,也探出身来冲那群人点点头“我们走吧。”

    这群人还有女人

    翟小溪与白祤自然不在意这些人脸上五花八门的表情,径直与打头的男人握了握手。

    男人五十岁左右,名字叫秦爱军,是康城国营纺织厂的安环处主任。

    他的身上萦绕着浓重的烟味,眼下挂着两个淡青的眼袋,看起来愁容满面,疲惫不堪。

    看到白祤与翟小溪,他脸上多了一丝踏实。

    一行人往招待所外面走,一路上,翟小溪从秦爱军碎片化的讲述中拼凑出了整个故事

    康城地处长江流域上游,水草丰茂阳光充足,气候极为适合栽种棉花。

    纺织厂坐落在下属县区安武县,离城区有三十里路。几乎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在纺织厂工作,庞大的企业养活了县城大部分的家庭。

    一个月前,刚刚入冬的安武县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暴雨。

    本以为两三天就能终止的大雨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安武县土壤松弛,许多地方有山岭丘壑,在持续不断的大雨冲击下,许多地方出现了路面滑坡塌陷的情况。

    愁云惨雾笼罩在阴沉沉的城市上空,持续的大雨也给居民们带来持续不断的低压

    老赵是纺织厂后勤处的司机。

    连日大雨让回县城的道路变得十分泥泞。安武县单位分配的房子在一楼,地势较低,水都漫了进来。

    家里的婆娘抱怨了许久,老赵没法子只能先把女儿老婆送去城里的娘家,准备找一个休息天请厂里的几个兄弟把家门口的坎儿垫高,支撑过这阵子再说。从康城回头,独自驱车回武安县已经是夜里八点。

    崎岖的小路坑坑洼洼,老旧的解放牌小货车车身不断的晃颤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

    老赵嘴里叼着一根烟,骂骂咧咧着鬼天气。

    快到进县城的白水桥,一个大坑,他嘴里的香烟没叼稳,落在了他腿上。

    老赵赶紧低头扫了扫,再抬头,眼睛陡然睁圆,猛地一脚急刹车。

    前窗的雨刮哗哗哗的扫动着,白水桥长达两百米,横跨安武河,桥上却只有稀疏的几盏灯。

    借着不明朗的灯光,他看到桥边缘,站着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身影。

    圆头圆脑的,高不过一米,是个孩子

    老赵赶紧下了车,迈开步伐跑了过去。

    孩子身上裹着一件看不清颜色的大衣,脏兮兮的袖子下两只手白里发青,全身已经被雨水泡透了。

    老赵跑近,脱了自己的外套做了个雨蓬,罩在了孩子的头上“娃儿你咋一个人杵在雨里你家大人呢”

    雨点打在外套上噼里啪啦,孩子没有做声,也没有抬头。

    老赵急了,伸手就去拽孩子“走走走,叔带你去公安局找你爸妈去”

    他一个大男人,满身都是力气,可是拽着小孩冰冷的小手却愣是一步都没有拉动。

    老赵正在生疑,孩子缓缓抬起了头。

    没有眼白的一双眼睛,黑洞洞的看向了老赵。

    咧嘴一笑,孩子的舌头带出一团黑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叔叔,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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