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霑嗯了一声,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

    任歌行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捞了起来,邵老爷还在地上跪着,任歌行没心情理他,直接跨过他抱着李霑走了,李霑醒得很快,还没等到任歌行进屋就睁开了眼睛,也不说话,盯着任歌行消瘦的下颏发怔,任歌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路都在沉默,把李霑抱进屋里的时候,李霑突然说了一句“我坐着。”

    任歌行连忙答道“好。”扶了他坐在椅子上,李霑一把拽住了任歌行的袖子,哑声说“你们陪我一会。”

    李霑双手捧着个滚烫的茶壶不撒手,感觉不到烫似的,神经质地絮絮道“不是的他把自己的责任推得那么干净,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我爹娘已经死了,当初的事,我凭什么只听他一面之词,你说是吗任大哥”

    任歌行“嗯。”

    李霑的话又多又密,像是揪着什么东西喋喋不休地说服着自己“对,对,不能信,他是什么东西,他什么,我认识他都不到一个月,我爹娘养我养了十八年了,我怎么会信他。而且就算就算那也是他们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对吧是不是他们后来对我是很好的,他刚才说了他刚才说我爹和我娘哪怕以身相替也要救活我的对吗他们如果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丹炉,后来我废了,他们为什么不再生一个,我爹娘一直对我是很好很好的,只是十六年前可能,可能是受了蛊惑,一时之间走错了一步”

    任歌行听不下去了,心里实在难受“小霑啊”

    李霑说“他刚才说什么如果朝彻珠能为我所用,什么意思我我已经废了啊。”

    “不。”一直没说话的杨晏初突然开了口。

    杨晏初道“我刚才问了邵老爷,朝彻珠自你而生,不会伤你,”他叹道,“这大概,也是他肯告知你的理由。乱世之中,能够自保终究是好的。”

    “哦。”李霑愣愣地点了点头,表情一片空白,长久地沉默。

    任歌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知道自己要牛逼大发了,傻了”

    李霑木然问道“那我爹娘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任歌行道“大概他们也不知道吧。”

    唯一一个知情之人邵老爷远在兖州,生死不知善恶难辨,半生挣扎在愧悔中的李氏夫妇,就算知道,又怎敢在临死前将真情吐露。

    李霑颔首道“嗯,他们不知道的。他们若知道,不会不告诉我。”

    任歌行哄孩子一样好脾气地点头,然后掰开李霑的手“把这壶放下,你也不嫌烫来,撒手,让我喝口茶。”

    李霑摊开双手,掌心一片红。杨晏初叹了口气,说“我叫人给你冷敷一下。”

    李霑摇摇头,他脸色惨白,血色全在手上。他趴在桌子上,极痛极疲惫地抽了口气,低声道“我刚才就是想诈他一下罢了。”

    “诈出来了,不也挺好。”任歌行笑了笑,“前事且不论,如今朝彻珠若真为你所用,小李子一下就变大李子了,一挥手,哗,死一片,想想是不是舒爽极了。”

    李霑在自己的臂弯里低声笑起来“我竟分辨不清,这是馈赠还是惩罚任大哥,我刚才是真心想把泰阿令给你的,我不知道”

    “歇了吧,”任歌行微笑起来,喝了口茶,“就算你真心要给,我要是收了,半夜也睡不着觉啊。”

    李霑说“明日就要出发了吧。”

    任歌行道“嗯。”

    李霑捂住了脸,默默道“帮我请邵老爷来一趟。”

    任歌行顿了顿,道“想好了”

    李霑轻声说“没时间了。”

    任歌行应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停住,侧过身来说“你若担心战时锋芒太露引起祸端,可以不必如此仓促,你要是想韬光养晦,我自会”

    “好兵器就是要打仗的时候用,我虽无用,也没那么软弱。”李霑道,“帮我把他请过来吧。”

    任歌行回头看了他一眼。李霑低头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挺直了腰背。时至正午,阳光照进正堂,李霑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看起来清秀而憔悴。

    任歌行长叹一声,和杨晏初一同走出门去。从正午时分行至日落西山,十六年的光阴缩地成寸,在今日缓缓降下帷幕,落笔洗埃尘。

    直至如血残阳照在邵府的瓦檐翘角之上,朝彻珠,这枚象征着死生一观,朝阳初启的内丹,历经十六年的隐瞒,辗转,因果纠缠与风云际会,终于回到了他的丹炉体内。时至今日,谁也无法将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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