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上次在徐州,他做事不大妥当,这次我便告诉你,当卖你个人情,他回来的时候,就莫要找他的麻烦。”

    为了救鬼手,盗取高氏药方,绑架杨晏初和李霑,反杀雇主高天朗和高夫人,还试图栽赃给任歌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杀死高天朗这口黑锅横竖任歌行最终还是背了,这么多事用“不大妥当”一言以蔽之,真是让人感觉十分不大妥当。任歌行皱了皱眉,捏着鼻子应下了“可以,他不冲我呲牙,我不动他。”

    裴寄客道“昆仑。他去了昆仑。”

    “昆仑”

    “昆仑有草,其名傩措。生于千仞之壁,上为霜雪所沾,下为渊泉所润,有异香,不世出,食之可护心脉,养心血,虽立昆仑之巅,无碍也。这是霍枫桥告诉我们的。”

    杨晏初道“你用何物做的交换”

    “我的一点血,”裴寄客冷笑道,“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炼出药人的解药。”

    杨晏初这才明白自己在提出可以救任歌行和严家药人的时候,霍枫桥为何毫不惊讶,又为何知道要以血为药,如此看来,鬼手要比他们更早到达兰陵。

    鬼手又道“我是死马当活马医了,若果真有效,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若杨少侠也如我一般,届时任大侠或许可以去找一找这昆仑傩草。”他看向任歌行,“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任歌行颔首道“知道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默默。裴寄客缓缓道“怎么,三位还想叙叙旧恕裴某缠绵病榻,没有此等兴致了。”

    任歌行一直对鬼手没什么好感,一听此言便立刻转身离开,杨晏初和李霑跟他身后,杨晏初忍不住回头看了裴寄客一眼,发现此时裴寄客正静静地看着他们,看到杨晏初看过来,二人的视线短暂地交错了一瞬,裴寄客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倒霉缘分,怎么哪儿都有他。”回去之后,任歌行道。

    “东边一带,由南到北,高氏,霍枫桥”杨晏初道,“想必是凤袖带着鬼手四处求医问药吧。”

    “嗯。”任歌行应道。

    杨晏初敏感地觉出了任歌行的不对自从他看见裴寄客的那一瞬,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任歌行虽然不喜欢鬼手,又对凤袖心怀芥蒂,可是到底也不至于此。他道“怎么了”

    任歌行抿了抿唇,问得艰难又斟酌“我我想问问你,杨儿,你实话告诉我,除了心脉疼痛,你到底什么感觉”

    杨晏初明白了。

    任歌行是在担心他。担心同为药人的他终究也会变得和鬼手一样,憔悴,衰弱,苟延残喘,奄奄一息。

    可是杨晏初没有猜到的是,任歌行不仅担心,而且害怕。

    他非常害怕。他暗戳戳地动了好久的春心,却不敢轻易宣之于口,万分郑重地为心上人的将来做了许多设想和准备,顺的还是不顺的,甜的还是苦的,他都想好了,也愿意去承担,这才敢请求心上人把一辈子托付给他,可是当看见鬼手的那一刻,他第一次隐隐听见了某种不祥的响声。

    年轻的剑侠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寤寐思服,生死以之,珍重到简直冒着些傻气,可他的爱人偏偏命如纸薄,时运多舛,他看见横在床上的裴寄客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躺在那里的是他的小羊怎么办

    于是他害怕,像月亮害怕风吹散身边的一朵流云,有一种无力的隐痛。

    杨晏初沉默片刻,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任歌行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弯下腰,看进杨晏初的眼睛里“东边的医仙世家,中原,西域,南疆,北蛮天下何其大,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能治好你的办法。高家的那个方子我还记得,傩措若真有用,送完小霑,我即刻动身去昆仑。”

    杨晏初心内巨震,一把抱住了任歌行,好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一样,黏黏腻腻地亲他的脸颊和耳垂,任歌行托着他的腰,挺不好意思“这好好说着话哎,别闹,孩子还在这儿呢。”

    李霑揉着眼睛,不知道是被闪着了还是被辣着了,叹了口气“孩子走,孩子马上就不在这儿了,孩子去隔壁喝口茶。”

    李霑说完转身就走,还体贴地关上了门。任歌行一没人的时候就开始浪,好像刚才那个亲亲脸都臊得慌的人不是他一样,直接吻上了杨晏初的嘴唇,杨晏初啵了他一下,和他额头抵着额头,道“没事,我现在没事。鬼手他他是从小就被养在药人谷里的,中毒时日比我更加长久。论起来,我还不至于到他那一步。”

    任歌行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假不了。”杨晏初道。

    “那也不行,”任歌行道,“此行一结束,咱们马上想办法给你治病。”

    杨晏初什么也没说,亲了亲任歌行的额头。

    “还有一事,”任歌行握住了杨晏初的手,道,“临川江氏之仇,我给你报了,好不好把李霑送到青州,我们就往南走,到临川你给任大哥几天时间,我拿江知北的头告慰伯父伯母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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