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兰陵的主意。”

    杨晏初道“霍大侠”

    霍枫桥打断他“不要叫我霍大侠。”

    “霍前辈,”杨晏初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深深一礼一揖到地,“万望您能出手相助”

    “救当然是要救,”霍枫桥看了一眼杨晏初弓下去的瘦窄的脊背,转过头去,拾起蒲扇扇了扇炉中火焰,轻声道,“只是还要等两个时辰。”

    杨晏初惊道“两个时辰”

    李霑冷汗也出来了“霍、霍前辈,两个时辰,天都亮了”

    霍枫桥道“天亮了又如何。论身外物,李氏夫妇托给他的那两样东西一日在任歌行那里,赵宣还有严家人就一日不会弄死他,论他自己,他若是变成药人,就是药人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们怎么舍得让他死。”

    霍枫桥说得那样举重若轻,可是杨晏初眼圈都烧得极红“霍前辈,纵然性命无虞,可那是严家的地界,任大哥在那里在受什么折磨想也能想得到,您还是尽快啊”

    “我也想尽快,”霍枫桥语气没什么波澜,只是话音里似有慨叹,他道,“只是你要给我准备后事的时间啊。”

    杨晏初和李霑都愣住了。

    霍枫桥微笑起来,指了指身后的丹炉“此药需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方可以炼成,到如今,正正只差两个时辰,此药若成,可解兰陵药人之毒,心里别只想着你的任大哥,严家地牢里还关着那么多无辜被咬伤的人呢,你要救,只救一个”

    杨晏初哑口无言,默然捏紧了指节。

    他开口道“我可以救他们。全都救。您能不能现在就”

    李霑道“杨大哥”

    霍枫桥抬眼看了看杨晏初,道“我不能。任歌行回来的时候,我不能交给他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我没法交代,你懂吗”

    杨晏初惊道“霍前辈”

    霍枫桥笑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想说破,总之任歌行信得过我,你们也应该相信我可以保守秘密。”

    杨晏初颓然地垂下双手。

    一时间俱是无言。霍枫桥静静地打量了杨晏初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

    杨晏初一时语塞“我”

    他道“我只是任大侠的仰慕者。”

    霍枫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霑。

    他道“你就是浮梁李氏的小公子”

    李霑一礼“晚辈李霑。”

    霍枫桥站了起来,道“孩子来了,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来”

    霍枫桥把李霑拉到他身前坐下,李霑慌忙道“霍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霍枫桥道“霍家本也不以武术修为见长,我也没有多深厚的内力,今次一遭,便把毕生内力传与你,也没多少,但是至少能让你少几年修炼的苦功。”

    李霑彻底慌了,一边努力想站起来一边道“霍前辈,这怎么可以,霍前辈”

    霍枫桥一把将他按了回去,闭目凝神,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后心上。

    李霑感觉到一阵充沛的内力汹涌地灌进了他的经脉,他此生没有经历过这样短时间内大量内力的涌入,一时间觉得十分不适,他咬牙忍了,可是随着霍枫桥内力的不断涌入,那种四肢百骸的疼痛愈发明显,由虫蚁啃噬的疼痛渐渐变得像刀砍斧劈一般,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发出了一声惨叫,霎时间喷出一口血来。

    杨晏初惊道“小霑”

    霍枫桥皱了皱眉,探向李霑的脉搏,眉头皱得更紧“不对。”

    霍枫桥说“这孩子的经脉是被人从小封住的,谁给你封的经脉”

    李霑懵了,他停顿了很久,喃喃道“没有啊没有啊,没有人给我封过经脉,我,我爹娘是说我从小体弱不适合习武,就没太管我,我也不爱练武就不会的啊,不可能的。”

    李霑呆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可能”。

    霍枫桥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颔首道“是我探错了。”他有些惘然地收回了手,踱步走到了窗边,没有再言语。

    丹炉里的火焰沉默地燃烧着,灯台上的蜡烛一点一点矮下去,隔半晌,哔哔啵啵地爆一个灯花,灯台脚边全是它淌的泪。房间里除了这声音和李霑不时絮絮地重复一声“这不可能”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杨晏初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这样难熬,一点一点,像沾着任歌行的血,抻开他自己的皮肉,用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地去割短长夜的更漏。

    他根本不敢想象任歌行此刻在遭受着什么。

    而当浓黑的夜色终于被银亮的晨曦冲淡,东方终于泛起了天光,翻涌起金红色的锦绣云霞。

    两个时辰终于过去,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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