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疮中风痉是死亡率极高的危重病症, 齐钺不可能不知道。
    但对林诗懿来说,这病她是能治的。
    防风、胆南量、白附子、羌活、白芷、天麻、全蝎、僵蚕、蝉蜕、川芎,按比例调配出五虎追风散,方可祛风疏表, 解毒定痉。
    类似的方子她脑海中还有很多,烂熟于心。
    可是她看着齐钺被剧痛拉扯的面部轮廓里故作轻松的神情, 有些话,她着实不知当从何说起。
    她回忆起当时在尼勒布斯的湖畔边斯木里曾说过的话,那支梅花袖箭,是许多年前哈斯乌拉送给斯木里的。
    许多年前
    那也就意味着那些钢针很有可能早就锈蚀。
    这便也就不难解释, 为何齐钺身上的金疮中风痉之症的病程发展为何会如此来势汹汹。
    而治疗金疮中风痉,比起辅以药物, 最重要的是要清理疮口。
    那六枚钢针已经完全没入了齐钺的表皮肌理,真是肉眼从外侧已经无法找见,那疮口改如何清理
    清理前最起码先要把那六根钢针取出, 才能避免伤口进步一溃烂,接着才是清理
    可到底要如何取出如何清理
    林诗懿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她凝眸沉思之时,却听到身边一声痛呼的呻吟,她转头, 看见方才还靠在榻边的齐钺已经倒在床榻,蜷缩成团。
    齐钺往日里高大挺拔的的身躯在床榻间痛苦地瑟缩着, 他不住的抽搐,汗水浸透了之前刚换的里衣。
    林诗懿急忙走到榻边,想搬正齐钺的身体, 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僵硬,她看着对方之前青白的脸色转为青紫,颤抖的搭上了齐钺的脉搏。
    脉弦而数。
    齐钺的病征已经由金疮中风痉的第一程风毒在襄,很快就要进入第二程,风毒入里。
    若是再不做决定,不需要太久,就算华佗在世也将无力回天。
    林诗懿散开包裹银针的布袋果断取出两支扎入齐钺的穴位,暂时止住齐钺的抽搐,便立刻起身去寻门外的荆望。
    她快步向外间走去,刚转过屏风的拐角就差点撞上冒冒失失冲进来的荆望。
    “夫人”荆望连忙行礼。
    林诗懿本就心急如焚,这一惊更是急出了火气,“你急冲冲的做什么”
    “卫达派人来传话”荆望焦急道“秦大人带着人已经入府了,这会估摸着已经在来偏厢的路上了”
    “表哥”林诗懿蹙眉,“可还有什么旁人”
    荆望急得直跺脚,“不就是隗都那群大老爷们”
    林诗懿想起齐钺之前的话“那么多人想我死。”
    联系之前种种,就算她信得过秦韫谦,可来人之中也定然有不善之辈。
    可是齐钺等不了了。
    “你同卫达说,无论如何,将人拦住,那怕只是一个时辰也好。”看着荆望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林诗懿又补充道“你着人去传话,然后速速回来,再带上两个信得过的近卫一并进来帮忙。”
    看着荆望出门后,林诗懿走回屏风后的里间,在小案边的木凳坐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已经很严重了是吗”刚刚平复过来的齐钺声微气弱。
    林诗懿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尽量平静道“没有。”
    “你不用瞒我”齐钺轻咳两声,“你与荆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严重,你叫他带人进来做什么”
    “我能治。”林诗懿迟疑道“但你的身子”
    齐钺的声音很低,“你说能治,我便不死。”
    “齐钺。”林诗懿转头认真地盯着齐钺,“我能治,但若你的右手还想要,我得吧那六枚钢针取出来,我懂我在说什么吗”
    “懂。林大夫言简意赅。”齐钺费力地与林诗懿打趣,不想房中的气氛如此凝重,“这右手,我想要得紧。就这一只手了,我还想留着,若有机会再抱抱你。”
    “无耻。”
    林诗懿背过脸去。她知道齐钺心里在想什么,却还不是不习惯这样环境里齐钺刻意轻浮的样子。
    “我留给你的字条里很清楚,现在任何阵痛的药物都对你无用了,你知道那针要怎么取出来吗”
    “我知道。”齐钺豁然一笑,“当年关二爷刮骨疗伤,今天我齐钺也算是能做回英雄”
    林诗懿静了片刻才接着道“稍后我会再施针,想法让你睡过去”
    “不必了。”齐钺打断道“你之前施针,我也会被吵醒不是吗到时候刀子化开皮肉,只怕也不会有多大用,你也知道,对不对”
    他艰难地转头望向林诗懿,“况且隗都的老爷们都来了,我要是真睡了,万一有事谁来应付”
    “我可以”
    “不可以。”齐钺再一次打断林诗懿,“斯木里是草原上的野兽,可司马昭之心终究是藏不住;但隗都的秃鹫们吃人从不吐骨头。更何况”
    齐钺没有再说下去。
    更何况我想看着你救我的样子,你还愿意对我好的样子。
    也许看一眼便少一眼了。
    荆望再带着近卫回来的时候,齐钺已经被林诗懿扶起,坐在了房中的小案边。
    “侯爷,你怎么起来了”荆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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