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寡妇一通哭求, 杨铁槛让儿子把她送去了医院打石膏,钱村委先垫上。等回来已是上午十一点, 地里快下工了。

    “哎,又损失四个工分。”男人叹息一声, 赶着马车往地里走。一转身瞧见自己的小妹妹抱着个窝窝头坐在街门口。

    停下车,他走到妹妹面前蹲下“宝贝, 你抱个窝头干啥呀”

    他老妈拿手中纳着的鞋底朝他挥挥“赶快下地干活儿去,你爹一会儿又该骂你了。”

    小姑娘不理他, 杨国庆叹口气站起来“让我送人去医院的是他,扣工分的也是他。我这半天都白干,给人做了贡献, 他不会再骂我的。”说完想起来问“小军又带着小二去摘果子了昨儿把小二手划破了, 说了今儿不到处去野的。”

    “在前街玩呢, 你别操心了。我一会儿抱你妹妹去找找。你赶紧走, 快些还能赶着拉一趟麦子。”

    被老妈嫌弃了,杨国庆跟小妹妹挥挥手“好好玩, 大哥走了。”

    胡同拐角, 昨天的小男孩又扒着墙壁朝这边窥视。王爱珍低着脑袋纳鞋底,根本没注意, 小姑娘俯身看自己鞋子上绣的小花猫。

    一个上午了,他始终没逮到小女孩落单的机会。轻抚叽咕乱叫的肚子, 他不知是今日的第几次叹气。

    被小孩子排挤, 他昨天捡的唯二的两根麦穗也被人抢走了, 自己还摔在地上磕破了膝盖。要不是拿走了小女孩的窝头, 他饿了两三天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终于,闻到炊烟的味道,男孩实在耐不住饥饿的折磨。开始慢慢的往这边蹭。

    一步步,一下下,他黑黄的小脸上写着忐忑,动作却没有多犹豫。缓慢却坚定的朝着小女孩移动。

    王爱珍一抬头眼睛的余光瞟到了他。如今五月正是夏季,男孩上身光着,下身穿了条破了好几个洞的裤子,一条裤腿还扯成了两半。

    她自然认得这是前街老林家那没娘的孩子,他爹弟兄仨,挤在一个院子里。他妈生病没了,他爹是个冷清的,娶了个带孩子的寡妇后,对他不管不顾。这孩子应该比小军还大俩月,可他比小军矮了好多,又瘦又小的好似三四岁。

    也是可怜,如今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可就连隔壁的孙寡妇家孩子也比他强些。王爱珍心生同情,正想回家看看糊糊熬好没,给他端一碗。

    只见,自家那轻易不给人回应的闺女,居然瞪着大眼睛望着小男孩,举起了手中窝头。

    小男孩想伸手去接,眼睛瞟向了一旁的王爱珍。此时,孩子开口了。

    “吃。”

    又蹦出一个字,把王爱珍喜的不行。抱着闺女就亲,被小姑娘嫌弃的拿胳膊肘子推推,她赶快放开孩子。

    转头朝着男孩笑笑“快拿着吧,妹妹给你的。”

    男孩接过,朝她们弯腰鞠躬,拿着窝头转过身子,狼吞虎咽的嚼起来。小女孩依旧没多少表情,看他吃的差点噎着,那水汪汪的眼眸中闪过疑惑不解。

    王爱珍一直在关注着闺女,她这轻微的表情自然没逃过她的眼。女人面露笑容“你乖乖坐着,妈妈去给这个孩子端碗稀粥,窝头太硬他噎着了。”

    闺女没反应,王爱珍也不气馁。快步回屋,很快端着一碗稀粥过来。“给,就着吃,没那么噎。”

    男孩摆摆手“我我吃饱了。”

    “就舀了一勺,已经凉了,快喝吧。”

    男孩望着她和善的面容,心里暖暖的。长这么大,就没谁对他如此好过。喝完稀粥,他点头说了声“谢谢。”

    王爱珍慈爱的摸摸男孩的脑袋“没事,你要饿了就来这里。妹妹喜欢你,你可以带着妹妹玩。”

    只要能引起闺女反应的,一个都不能错过。

    智脑小精灵感受到了主人那微微的恻隐,顿觉安慰不已。公主之前就是个和善的性子,对身边人都好的不得了。

    没想到一个又脏又破的小叫花一般的孩子,居然牵动了她的情绪。好事,大好事啊既然公主看中了你,本精灵就不挑了,先给你简单改造一下。你这小身板太弱了,改太多怕你经不住。

    智力加成,体力加成,亲和加成。微微的改造,男孩之前那感激喜爱之情翻了倍,一种好想抱抱她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状态,又往后退了一步。得先去洗洗,说干就干,给这母女俩鞠个躬,他转身消失在胡同。

    “记得来啊”王爱珍不明白男孩那又爱又敬的心思,一心只惦记着他来牵动闺女的情绪。

    隔壁,孙寡妇家里。大闺女吕桃花带着俩弟弟去捡麦穗,如今唯一的劳动力伤在家,姐弟几个更加惶惶,一刻都不敢多耽误。

    本来留最小的吕杏在家帮妈妈跑腿递个东西啥的,可此刻孙寡妇急着上茅房,却怎么也叫不应小闺女。

    气的她在屋里大骂,“一帮子不着调的啊,我这么辛苦养你们干啥啊,关键时候跑的一个都没影”

    王爱珍在街门口听不真切,抱着闺女进了隔壁。“咋了这是又骂啥呢。”

    听到邻居的动静,孙寡妇如见救星“见我们家死丫头了吗我急着上茅房,这死丫头也不知去哪儿了”

    原来是三急,王爱珍隔着院墙喊“妈,你到水莲他们的东厢房,炕角有一副拐,你给吕家的拿过来。”

    老娘应了一声,她转身跟孙寡妇道“我上午的时候见你家小闺女跑出了胡同,也许摘野果或者玩去了。”

    “这个死妮子,等她回来的,我打不死她。”

    “行了,还是个孩子呢,哪家的孩子不贪玩。等会儿把我家的拐借你,你就能来回的活动了。”

    那此刻重生归来的吕杏去了哪里呢她随身携带了个大约十平方的种植空间,可那里啥都没有。

    除了时间比外面快,诸如农场那样的便捷功能是没有的。得与外间一般自己下种,自己收割,自己晾晒。还有后期的脱皮、磨粉之类的都得自己手动完成。对于她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来说,其实有些鸡肋。

    可小女孩不嫌啊,发现的时候是喜不自胜。有了这个,她们家肯定不会像前世一般那么艰难了。在家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种子,她就趁着眼下的机会跑地里去了,捡些麦穗种子不就有了。

    手工收割不比机器,本就遗留不了多少。再加上捡的孩子实在是多,她走的四肢酸痛,浑身无力也没见到一根。待大家下工回家,她躲在一旁的田埂,一直等到看守的人闭着眼睛眯瞪,才悄悄的偷了几根。

    肚子饿也顾不上了,找了个地方把麦子脱粒。俩手来回的搓,最原始的方法。等一小撮麦粒搓下来,她的小手都快破皮了。

    欢欣雀跃的把麦子下了种,她差点累晕在空间。赶快挣扎着出来,才任自己摔倒在地上。空间时间是现实的十倍,若是在那里晕倒,她估计就醒不过来了。

    麦子的成长周期大概一百五十天左右,想着十五天后空间里金黄的小麦,她昏迷的脸色都漾着笑容。

    中午,孙寡妇骂了一通,吕桃花给妹妹留了一小碗大碴粥,小声的说“要不,下午让勺子老二吕勺去找找小杏吧”

    “找个屁,你们赶快下地多捡些麦穗是正经,多换些粮,不然我挣不了工分,咱娘儿几个等着饿死嘛。”

    老大今年十一,这道理自然也懂。没再说什么,只暗暗交代俩弟弟下午的时候注意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妹妹。

    吕杏昏迷到太阳西斜才算醒来,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迎着天边红红的夕阳一步步往家挪。

    孙寡妇拄着拐站在自家街门口,看到她就气的要拿拐抽她“你个死妮子,你去哪儿了你这么大的闺女了,不知道帮着家里干活,成天就会在外瞎玩”

    吕杏前世活了四十多,自然明白母亲的担忧与焦虑。躲着妈妈跑回院里“我没玩,我是想帮大姐捡麦穗,只是没捡到”

    这边厢,母女俩躲猫猫一般。最后孙寡妇心中的担忧恐惧在怒骂中发泄干净,吕杏这才端了碗吃饭。

    那边厢,杨家一家下工回来。大家围坐在炕上吃饭,小宝贝平日里都是不吃的,今儿却一直盯着炕桌上那一盘子金黄的窝头。

    王爱珍拿一个放到一边,“有些烫,等会儿再给你啊”

    李玉萍稀奇的不得了,“咋,她要窝头啊这玩意硬的要死,她那小奶牙哪儿能啃的动,还是给做烙饼或者馒头吧。”

    吴水莲也瞅小姑子“她是要来玩的吧”从没见过这孩子吃这玩意儿,奶粉那精贵东西都不喝,她会吃这玉米面掺着麸皮的东西。

    小二呵呵笑笑“姑姑吃烙饼。”

    小军也跟着附和“姑姑吃烙饼。多放油,香。”

    杨国庆拍他俩一人一巴掌“是你俩要吃烙饼吧,想要啥就打着你姑姑的旗号。麦子还在打谷场呢,哪儿来的白面给你们做烙饼。”

    让老爹一顿削,小哥俩乖乖的吃起了窝头。但眼睛却不离姑姑,你快说啊要吃烙饼,你说了咱就有烙饼吃了。

    晚上喂了奶,李玉萍把小姑子送回婆婆他们住的东里间。“我几乎就没奶了,妹妹今儿吃饭了吗”

    王爱珍也愁,把闺女轻轻的放到炕上。“就喝了两勺芝麻糊,一勺葛根粉、两勺麦乳精。”

    “这咋行呢。她都快两周岁,小二一顿可能喝大半碗粥呢。剩下的好东西也都进了他哥俩的肚子吧。”

    “谁说不是。稀粥窝头大家也当宝呢,这孩子是啥好东西都不爱。”王爱珍望着闺女白净的瓜子脸,“比前两天好些了,前些天就喝一勺的。”

    “这些天看着也活泼了些,会要东西了。睡觉还抱着她的窝头呢。”说着这个,李玉萍小声的笑。那么白嫩嫩的小姑娘不抱娃娃,居然搂着个金灿灿的窝头。

    王爱珍也笑,把今儿的事儿跟儿媳说了一下“要给林家那小子呢,你别说,这孩子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好事,大夫不是说了嘛,这叫自我意识,有主意好。”

    婆媳俩说着话,吴水莲进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婆婆“给妹妹做的肚兜,晚上戴上肚子不着凉。”

    粉蓝色的棉绸柔软光滑,上面绣着几朵水红的山丹丹花。里面用薄薄的绫罗做内衬,这样绣花的部分就不会划皮肤。

    王爱珍拿在手里比划,摇着脑袋惊叹“真细致,这花绣的多好。”言罢又跟媳妇客气道“一个肚兜,不用这么精致,绣上一朵就行了。”

    吴水莲笑笑“不费事的,妹妹这么漂亮可爱当然得最好的。”

    李玉萍不会这么精细的活儿,拿着那个肚兜也是满口赞叹“真漂亮,以后你负责给妹妹做衣服,纳鞋底做鞋的活儿交给我了。”

    一家子和气,妯娌相处的也好,吴水莲羞涩的笑笑,点点头“有时间了咱一起做就行。”

    翌日,上午上工后,杨依依小朋友乖乖的坐在街门口的凳子上。手里依旧抱着她的窝头。

    王爱珍坐在一旁纳鞋底,望着闺女满脸笑。之前是啥都不要,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如今居然这么执着,认定的事儿不许人反驳。

    之前给她洗脸,让她把窝头放下,小家伙都不肯。洗了脸就坐这儿了,估计是在等昨天的男孩子。

    不肖几分钟,男孩再次出现在母女二人的视线。上身依旧光罗,不过小脸洗的干干净净。俩手握与胸前,好似捧着什么东西。

    到近前,原来是红红的酸溜溜。男孩大概觉得自己的东西与对方的不算等价,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我都洗干净了,给妹妹吃。”

    王爱珍放下手中的鞋底,“等等,”她起身急匆匆的去屋里拿了俩碗出来,先把空的那个递过来“放这里吧。”

    男孩腾出手来,宝贝把手里的窝头递给他。他接过笑笑跟小妹妹说谢谢。王爱珍指指对面的大青石。把那半碗稀粥给他放那儿。

    “坐那儿吃。”

    看闺女盯着男孩吃饭,王爱珍交代让他看着些妹妹,得到回应后,她起身回了屋里。

    找出小军小了的旧衣服,一双破了洞打补丁的鞋子,出来递给男孩。

    “试试,小军不能穿了,放着也是让老鼠咬。”

    男孩已经吃完了食物,迎上女人和善的面容,眼睛湿湿的。被他眨巴两下吞了回去。

    把衣裤穿上,虽然都打着补丁,但他忽然觉得心里多了些什么。好像胆子大了些,站在人前不那么拘谨卑微。

    “谢谢大娘。”

    “没事,反正放着也是白放。”这话当然是给孩子宽心,如今这个年代,农村就没有人的衣服不打补丁的。有些人为了怕磨损,新衣服就在手肘膝盖这些爱磨损的地方打上了补丁。旧衣服也要拆了打背做鞋,根本没白放着一说。

    男孩笑笑,掏出兜里的石子,在小女孩面前蹲下“咱们玩这个,我教你咋玩。”

    一粒粒碎瓦片,被磨的光滑无比,在男孩的手上上下翻飞。先是一颗在手背,随后两颗、三颗五颗。

    没想到他不大的手居然可以做到如此高难度动作。小公主也看呆了去,等孩子全部收入手掌,她居然破天荒的扯了扯嘴角。

    这可把王爱珍高兴坏了,这孩子小时候极少哭,笑几乎就没有过。无论大家怎么逗,她顶多会发脾气,也从未露出过笑容。

    这微微的弧度,好似寒冬里开出的花朵,初春露头的嫩芽,让王爱珍那颗为女儿忧虑的慈母心如火山喷发一般灼热。

    站在闺女面前,却不敢伸手去抱,好似怕惊动了孩子此刻的心神。女人双手紧张的来回搓,脸上似笑又似哭。

    因为这个,她不让男孩离开,让他继续陪妹妹玩。午饭大家吃的杂粮面糊糊加窝头,王爱珍特意给闺女蒸了俩馒头。

    宣软的馒头散发着白面的清香,让人闻之垂涎。能有热饭吃的林家小子坐在炕上有些不自在,根本不敢奢望这个。只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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