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惊愕之际很快想通,这必然是赵世禛的安排,他知道陈四郎有能力,但交际统理能力一般,所以才空降了个葛梅溪,两人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果然配合得当。

    阑珊想通后不禁感慨这荣王殿下不动声色间挥洒自如,行事神鬼莫测,处处得人先机,真是

    比如他派人去“请”赛华佗,但南山距离太平镇比淳县还远,可见赵世禛竟是在把阑珊当成“自己人”之前就已经派人去请了,他就这样笃定她会俯首听命

    是的,他就是那样笃定。

    阑珊心情复杂,往堤坝上而行,走不多时,就见迎面一道身影向自己飞奔而至,正是葛梅溪。

    “葛公子”阑珊见状忙止步行礼,“向来可顺意”

    葛梅溪格外动容“小舒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你、你是来看我的”

    阑珊笑道“听说葛公子高升,顺路来看一看。一切可好么”

    “好,好的很。”葛梅溪上前,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你来了就更好了。”

    堤坝旁边临时搭了些简易的工棚,有一间是特给葛梅溪用的,还算过得去,秋日太阳炽烈,葛梅溪拉着阑珊到了房中,他的侍从烧了水奉了茶,便退了出去。

    葛梅溪亲自给阑珊斟茶,问起太平镇的情形,不免提起荣王殿下。

    阑珊只管报喜不报忧,因觉着葛梅溪太过殷勤,她又惦记言哥儿,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要告辞。

    葛梅溪见她立刻要走,脸上大有不舍之色“小舒”

    阑珊觉着异样“可还有事”

    她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淡蓝色粗麻布袍子,头上并未戴冠,只束着黑色的朱子幅巾,却越发显得肤色皎洁如玉,眉目如画。

    葛梅溪为那眼神引动,大步走到她跟前“我本来想着去太平镇寻你,不料你竟来了。”

    “我也是顺路,给言哥儿”

    阑珊还未说完,突然给葛梅溪抱入怀中。

    葛梅溪本就是个不羁的人,加上阑珊以男子身份示人,所以并不十分避忌两人的肢体接触,但是如现在这般亲密还是首次除去上回在县学遇险那次。

    “葛、葛公子”阑珊懵了,不明白葛梅溪又是怎么了。

    “小舒”葛梅溪的身体在发抖,让阑珊怀疑他是病了,但她还来不及问,他已经说道“我、我喜欢你”

    “嗯”阑珊更糊涂了,“说什么”

    “我喜欢你小舒,我来太平镇也是为了你”他好像凑近了她的耳朵,湿润的气息喷入耳中。

    阑珊毛骨悚然,终于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不是玩笑,也非所谓“兄弟”情谊。

    她试图推开葛梅溪“葛、公子请不要说笑”

    深深呼吸,阑珊道“我我没有龙阳之好。”

    不料葛梅溪道“我也不是断袖”

    阑珊彻底呆了“什么”

    “小舒,其实我、我都知道了。”葛梅溪将她缓缓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

    阑珊的心莫名地有点慌,可又不肯信“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知道你”葛梅溪盯着她,毫无疑问,他的眼中荡漾的是深情,“你根本是女儿身。”

    阑珊后退一步,却像是踩进了深渊。

    葛梅溪握住她的手“小舒,我喜欢你自从”

    “放开”阑珊脸上涨红,无地自容,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立刻逃离。

    葛梅溪情难自禁“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把晏老当亲生父亲般,我会去跟晏老”

    这正戳中阑珊的心“不许”

    葛梅溪正要再说,忽然脸色大变。

    他抬眼看向前方门口。

    有个人赫然站在彼端,他负手而立,凤眼微挑,脸上的笑意味深长。

    突然他想通了“哈,我知道了”

    “小哥儿知道什么了”

    西窗忍着笑,还以为她不明白这其中的玄机,便说“你可真是个呆头鹅,别怪你南哥哥没提醒你,你可知道主子问你这句的用意”

    舒阑珊故意摇头。

    西窗凑近几分,手微微遮住唇“上次我们主子为决堤的事来淳县,那个叫黄什么的河道监管还跟相好儿睡大觉呢,主子便叫人把他提溜出来,光溜溜地往那河上一扔那正是水大的时候,那家伙这会儿大概早喂鱼了”

    看着舒阑珊吃惊的样子,西窗说“估计正是因为这个,主子问你会不会游水,所以我说你小心点,仔细办好主子交代你的事儿,不然的话恐怕也要给扔进去了。”

    舒阑珊连连作揖以示感谢。

    西窗见她真真的是个好脾性、知情识趣的人,他又是个爱说话的,可素日在赵世禛面前也不敢尽情聒噪,此刻得了机会,便呱呱地说道“不过你也不要害怕,听主子的意思你是个有真本事的,多半是能办成事儿的,我们主子最大方,你要是真的入了他的眼,保管你一步登天呢”

    舒阑珊不敢跟西窗说,她其实并不想登什么天,登得越高摔得越远,她是个保守派,不想冒险。

    所以她连赵世禛的身份都不去打听。

    但西窗哪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好不容易碰到个听他说话的人,便抛下初见时候的偏见,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舒阑珊不听都不行。

    车驾到了半路,前方有人拦路,西窗探头打量了会儿,对舒阑珊说“是淳县的县官来迎接主子了,这人还行,不算是个贪官,也很识做,不然的话只怕也

    要下河去游泳了呢。”

    马车进了淳县县城,在驿馆内下车,舒阑珊才觉着自己的耳朵终于获得了清静。

    西窗早冲过去服侍赵世禛了,舒阑珊乖乖地站在马车边上,如同隐形人般,眼睁睁地看着向来威严的淳县县令以一种超常的恭敬态度陪着赵世禛进了驿馆,门口那些侍卫以及驿馆的人纷纷跪了一地。

    舒阑珊眼睁睁看着这个阵仗,心里哀叹西窗说漏嘴的时候自称“本公公”,这位贵人的行事做派又是这样,他的身份简直叫人不敢去细想。

    到了驿馆之中,有一个小侍从引了舒阑珊自去了一个房间安置,舒阑珊摘了帽子洗了手脸,才觉着肚子有些饿。

    她把自己放在桌上的包袱打开。

    阿沅因为担心她早出晚归,不知能不能找到吃饭的地方,所以照例给她准备了一些简易的吃食。

    油纸包里是昨晚上没吃完的一些火腿肉,另一个纸包里的是两个火烧,再加上言哥儿给的那个橘子,是非常好的一餐了。

    舒阑珊掰了一块火烧吃了两片肉,外头忽然有人来敲门,舒阑珊起身开门,见是驿馆的差人。

    对方行了个礼,满面堆笑“舒大人,厨下在准备早饭,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辣汤,米饭,小米粥,馒头,玉米饼馄饨汤也有,就算没有的也可以做,您只管说。”

    “啊”舒阑珊很意外“不用了,我自己带了干粮,给我弄点热水就行。”

    对方更加意外,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忌惮似的,只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去了,不多时果然送了一壶热水,并一壶热茶过来。

    舒阑珊看着那两个壶,又想起刚才差人微妙的表情,忽然间明白过来,她是跟着赵世禛一块儿来的,只怕这些人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来头,所以“爱屋及乌”的伺候着,她想要热水,他们吃不准是白开水还是茶,索性一并送来了。

    舒阑珊哑然失笑,也不说什么,就着热水又吃了半块饼,便觉着饱了,于是把剩下的又包了起来。

    饭后漱了口,又吃了一杯茶,此刻东方的太阳才慢慢升起,舒阑珊袖手出门,唤了一位差人,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除了给扔下河的黄琳外,淳县其余负责河道监管的几人、甚至包括去年营造堤坝的经手工头人等都在县衙大牢,本来这些人也算是淳县里有头有脸的,要是事情在本县里处置,自然有千方百计脱身,但是如今天降了一位煞星,他们纵然有无数门路许多人脉,也都不好使了。

    且又知道黄琳给直接扔下河去,尸骨无存,大家都惶惶然了,每天在牢房里哀叹哭泣,默默等死而已。

    忽然这天狱卒带了个人来,大家一看,竟是太平镇的舒阑珊,不知缘故。

    带舒阑珊来的狱卒也不太敢多嘴,只含糊说“上面派了舒监造过来查问。”就退到旁边去了。

    牢房内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舒阑珊,原本是个从民间暂且提上来的不入流闲差监造而已,竟有什么资格来“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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