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工具人或檐下燕,沈读良在沈家终究是可有可无的。

    返家头天实在疲倦,更兼外甥女颇能吵,所以面对形式主义的接风宴,他也随高就低地应付完便就寝了。

    隔日才与老爷子说上几句热络话。

    老爷子到底年迈了,精神大不如从前。

    沈读良应和时得挨他很近,也要时刻准备着,他做不了主的健忘断片。问过得如何、工作可忙那都是场面话,老爷子认为最要紧的一件事,

    是清明家祭当头,合该让长孙在家谱中落个名分。

    说难听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沈读良手里烟换酽茶,表态一切听凭爷爷安排。

    “是该听我的,不然老沈家族谱总缺个位,给外人瞧见好难看。”

    这句语落,沈读良呷到的茶较以往更苦涩了。

    也像心脏刚被焐暖,即刻不提防吃了一耳光。

    暖是因为爷爷那句“我允你个名分”,耳光是他意味的“不然会下老沈家的面子”。

    二十多年来如何窝囊,今时今日仍不见好。

    哪怕沈读良是熟尝世故的修炼者,在此事上却要嫉妒囡囡,因他得不到最起码的、不掺杂算计的亲情。

    偌大一个宅子,最纯粹化亲近他的居然是沈读欣养的比熊。

    当晚他洗完澡着浴袍,在窗台边与傅言互通微信。

    男人有了卖乖使性的本钱,把今朝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姑娘骨血里潜藏的娇气全给他开拓了,鼻酸间哄慰他,“那以后我做您的亲人。”

    她很正经,目光炯炯、手指笃定。

    奶奶施与的关爱始终是母性化的,而沈读良在某种程度上,弥缝了她生涯里父亲的缺位。

    且比她生父称职得多,教她立身处世,体恤她多端善感的情绪。

    他这样通达谙练的人,赠给她这个半桶水小白的礼物,远比“关照”二字可贵。

    人若非要计较个两不相欠的话,她愿意拿十成十的亲情回馈他。

    某个把烟抽到见底的人,在这头含笑答她,

    “好的小朋友,不妨把以后去了,你本来就是我的亲人。”

    那厢,沈读安忤逆兄长意愿地拜访傅家,来早不如来巧,后者正要阖家回乡扫墓。

    破落户也晓得求人必须周全礼数,因而购了两捧花,姬百合赠老太太,风信子送傅言他始料未及还有个傅净。这才到玄关,不远处的老太太拉下脸,赶客口吻地问他,什么意思清明节给活人送花

    沈读安受挫,面上赔笑,“误会啦老太太,这不往后就在您屋头做生意了吗人说开张要拜关公像,您在我心里可不比关公威严送花没别的意思,就是慰问您的。再说了,清明节的习俗何止扫墓呢踏青踏青,您当我把青送上门了罢”

    所谓言多必失、多说多错,眼下的局面便是典型。

    他独角戏格外起劲,老太太是越听越火光,“太不吉利了,晦气”

    沈读安垂死挣扎,“这又不是菊花。”

    说着,开始科普各自的花语

    姬百合象征财富与高雅,无论如何都与她最合衬;

    风信子则意会幸福、喜悦与爱意

    闻声的傅言惶惶然诓他,“我不要,我花粉过敏”

    傅净贼兮兮拆穿,“我怎么不记得了,上回去医院看奶奶,床头大明大晃搁着满天星呢,也没看你有事呀”

    老太太参透沈读安的黄鼠狼之心,不想施舍他时间,只偏头叫傅言送客。

    他一听,爽快极了,“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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