扽住他的手为他擦拭潮湿。后者笑而不语地端详她顷刻烧红的耳朵。

    她问他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是想到一些没边际的事。李安拍的色戒看过吗王佳芝佯扮上流阔太太接近易先生,已经足够小心翼翼、天衣无缝,但还是暴露了,知道因为什么而暴露的嘛”

    傅言其实晓得,然而充作不明白。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喜欢二叔为自己解惑,仿佛往后的他们可以无限oo这种相处模式。

    “就因为口红,”沈读良的答案与她心底的共鸣,“繁文缛节出身的人十分讲究,不会在饮酒时将口红印留在杯沿上。可王佳芝出了纰漏,不过这样反好,尽管易先生察觉了异样,但同时也看到她身上的独特。”

    “什么独特”

    “未经驯化的单纯与笨拙。”

    “我看过原著,是个压抑悲凉的故事。”

    沈读良缓缓休了声,目光侵略性地去到她眸底。

    毛巾移到她耳廓搓了搓,他浮浮唇答,“多看看压抑悲凉的故事,给置身现实的自己打强心针。”

    傅言敛眸不响,两边颈侧都因某人的行径在发烧。

    放过她的耳朵罢,他真真是个冤大头。

    说到沈读良要取的东西,实则子虚乌有,是他扯谎都不打草稿的托词。

    饶是如此,他依然风流云散地走到橱柜旁,开门取出几盒茶叶一码陈开,假正经地知会她,家里搞茶馆生意,他被迫担当鉴茶师。

    碧螺春、正山小种、黄山毛峰,列举不尽。

    实际上只是他本人的存货。

    傅言憨头憨脑信以为真,挨过去旁观他拆开一包苦丁茶沏泡,并闻得他兀自的一句,“据说我生母单名一个茗字,茶茗的茗。这是我对她的唯一了解,再就有一张老照片。我十岁那年,你爷爷收到老沈家的来信,信里附了那张照片。”

    “阿姨一定好看。”她反射性脱口。

    某人停下烹水的手,余光促狭与她,“很有觉悟性,这就改口了。”

    傅言形容受挫,又听他讲,的确好看,远山眉鹅蛋脸,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交际名花。

    她听得心头闷哽,于是截胡他的话,“我一直觉得茶是最能代表烟火气的事物。”

    的确,也因此,中国人吃茶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1借酒能消愁,借茶亦如是。无论你用豁口大碗还是矜贵茶具,都能饮掉常八九的不如意。

    傅言这句语落,二人心照不宣到一起去。

    想到茶便想到空灵薄烟、船橹弄堂,想到屋头下的吵嘴、菜贩摊前的犬吠。

    上海的灯火会吞灭星光,

    很多人发愿的返璞归真越来越难得。

    傅言同他说,这正是她比起老宅更喜欢280弄的原因,至少她能和奶奶活得入世一点。

    “我已经很久没体会入世的感觉,”沈读良等茶沏开,慢条斯理分杯而入,“回京后我一直随他们住独立宅院,老祖宗留下的,通常是方圆三里鸟不拉屎、鬼都不见。像今儿这种日子,你完全可以在夜里大明大晃地出门逛悠,大鬼小鬼屁都不睬你。”

    “”

    他鼻间轻笑,问她吓着了嘛,随后捞起一杯茶抚慰她。

    “尝尝,然后给我反馈。”是个略显命令的口吻。

    傅言接过来,捧到唇际呷了一口,于绕齿三匝的回味里仰首答他,“太苦了。”

    “那说明你不是喝茶的人,难不成比咖啡还苦”

    她不作声,一股我还就不信邪的架势,继续品啜了几口。

    然后她认输了,是真的蛮苦。搁下杯子,她将味苦归咎于他的手艺。

    沈读良无意瞥见她杯沿的口红淡印,无声抿了口茶入嘴,再就,含着茶水去找她的唇。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傅言讷然接受他肆意而入的舌。

    是苦涩或回甘,皆由他的含吮与搅动 ,悉数渡到她口中。

    她再度殃及了茶杯,于瓷身摔散的声音中断续哀求,“二叔,我求您不要,真的不行。”

    不行的并非他吻她,是非要拽着她,朝无尽的业火里去。

    沈读良充耳不闻,品尝她的唇也去祸及她的鼻峰、耳尖。

    到后来她的反抗只剩无声的嘴型。

    而他的脑子里仅存一丁点理智的声音。比如他与傅鹤汀兄弟相称的时日,彼时他不临帖手书的第一次,就是兄长刚出生的爱女名字

    傅言。

    傅鹤汀叫他照着写,回头捎回家给女儿做周岁礼。

    念头到这里,沈读良捂在她后腰的手更牢固。

    苦湿相换间,他将她紧紧抵在流理台沿,要更疯魔的唇舌惩戒遮瞒心里的背德感,问她,谁让你贸然来我家的

    傅言云里雾里地咛哦,右手被动地由他放到镜架。

    “摘下来”,他重复,“听话,乖囡。”

    她因为这二字打了个寒噤,末了,松懈警惕的口腔被他整个地占据。

    “苦吗”他迫不及待要她回应。

    苦的,她瑟缩着点头,所有身不由己、继之以死的欲念都很苦,哪怕它身披甘甜的糖衣。

    杯口热气由浓转淡,二人终究分了开来。

    傅言满眼的痴钝会上他清笃的目光,喘息未殆,就听他宣判对她的减刑,“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你需要尊重和理解,我给你,也等得起。而且”

    “眼下已经很好。”

    隔日傅言去上班,神识还未从昨晚的事情抽离。

    例如她拿着卫生棉去厕所,就会想起这次月经是造访在昨夜的。她在他家的厕所里举目无亲,闹红了脸出门说要买某样东西。

    偏生某人一听便懂,说送她去就近的超市,也在路上体恤她,这种事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好,女人不必对月经羞于启齿。

    再例如,她瞥见邻座男同事瘫坐进椅子里,露出的腰带扣

    会想到出门前某人说要先换身衣服,然后解腰带、扣腰带的动静都给她听到。

    她真的格外想死。

    下午刘菡喊她去办公室交接任务,瞧见她酽红难退的双耳,当场就是一句了然参透的臆断,

    “恋爱了是伐”

    “我没有。”

    “得了别指望诓我,我到底是有经验的人。”

    话音一落,刘菡自己先觉失言。

    二人相顾不响良久,傅言目视她的面色由平转沉,心想完犊子了。她好像直喇喇冒犯了魔头的忌讳,该当灭口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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