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不许您胡乱编排我”

    “那好,不编排你,二叔正儿八经地问你,那个总跟你形影不离的小鬼头是谁”

    他仿佛嗜好与她、与她同龄人之间的辈分差,时不时来提醒一回,风拨烛火似的趣味。

    “他是我好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傅言涸辙之鲋般吸吮他胸口的淡香,换气间据实相告,“我在上海没几个朋友,不像某人,男男女女、酒肉清水、七七八八的朋友能从静安寺排到苏州河”

    沈读良被逗笑,怪她胡吣呆话,又说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所谓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傅言讷然,随即闻得头顶的问句,“你们这算什么志明与春娇杨千嬅的友谊万岁还是陈奕迅的最佳损友”

    “请收起您的伶牙俐齿”

    他终于严肃些了,收回一只手来捞她的腕心,然后温存的口吻来体恤她,关于她受过的那些苦、所忌惮的事情,他统统都能明白。

    “其实我必须同你说实话,早在你四岁时,你父亲来傅家省亲,我就已经窥见他出轨的苗头。也规劝过他,尽管是白磨嘴皮徒劳无功。应当是打那会儿起,甚至在你还不谙事体的时候,我就晓得囡囡很苦。”

    “因为我与你相似。”沈读良私想到匡薇安所言的他们是一路人,暗自否定,再将其改换成傅言,这样的校正才使他不觉有误。

    “我生母在旁人眼里是不光彩、龌龊不堪的婊子,而我生父一样没什么名堂。但挺奇怪,前者于我是生而不养,后者好歹恩养过我,然后这些年兜转过来,苦过放下过,我仍旧情愿耗时耗心去找寻前者。大抵思而不得的事物,诱惑力远比触手可及的东西要强。”

    他实言自己的看法,亦勉力与她共情,“囡囡,你该为你奶奶的眷佑而感到幸运,因为至少余一双手没松开你,比所有手都松开了要好,更遑论,有时候那些手将你往泥沼中推。”

    说这番话时,沈读良未带丝毫诉苦意味。

    反倒趋于一种平和的心态,他透明化自己,凭一张惺惺相惜的门票去叩她的心扉。

    世间最稀罕的情感是什么呢

    不过相互理解,你身上破开的孔洞我有法门和针线去缝补。

    在此地基之上,任何年龄、人伦上的难题都不妨碍我把高墙向你垒筑。

    傅言心口有酸水化开,猛然冲到眼眶,睫毛立时潮了起来。

    条件反射唆使她抬起手,圈住他颈脖,拍了两下,以此意会她对他的同忧相救心。

    “二叔”她后撤来会他的俯视,“你就一面都没见过祖母嘛”

    沈读良蹙眉,扣住她下颌,“别乱叫好嘛不许你再让我为难。”

    嗯,这份为难的意思是,他们之间不可以再继续攀亲托熟了,否则不晓得又要埋多少隐患。

    今晚算他莽撞贸然了,

    都没有告诉她,他强势且跋扈地想拉她到自己身旁,脑海里却每分每秒都在蒙太奇傅鹤汀的面目。身前是欲念,身后是罪恶紧贴。

    傅言不响间被托起下颌,继而完全面冲他,听他半肃穆半玩味的要求,“喊我的名字。”

    她一时无了理智,他支使什么就照做,“行舟。”

    这一声唤彻底迸起沈读良心头的火花,

    推他剖白向她,“让我护着你,好嘛”

    傅言凝视他挨极的目光,就要堕进他眼底的蛊惑和真笃。

    有人迫她向后撞到铜壶,于哐啷的声响中重复,念一遍又念一遍,“囡囡,以后让我护着你。”

    腹上是他带扣的冰凉,唇际是他扑息的灼热。

    将欲抿到一起的当口,傅言兜里的手机倏尔撞破四下的阒静。

    “”某人再而衰三而竭地一叹,拿额头抵住她眉心。

    “我要接嘛”她没了分寸。

    “接罢。”他揭开她一侧的西服,露出酡红的耳朵,目视她将手机靠上去。

    毫无悬念,电话来自傅老太太。

    问老早就已上路的傅言为何还未到家,并知会她傅净今晚也要回来。

    她囫囵应付完,撂了电话,难免有些歉仄地对他说了实情。

    沈读良面露不悦,其实也是刻意作弄她,他卖乖且略带撒娇的口吻,“囡囡,你特别不爱回答我的问题。这样太不好了。”

    说着,他身子蓦地一退,让她冷不丁下坠,又在危急关口搂她回到桌案。

    傅言没法,再三思量后还是告饶,“您给我一段时间,想清楚了再回答好不好”

    太嗲了,某人耳膜一颤,继而百般不甘愿地释放了她。

    其后两人整理好心境走到街口,沈读良还在醉着,他自欺欺人是夜风叫他牵住她的手。

    拦车之前,他揶揄她,“我被你白嫖了,知道嘛我会记着的,往后要向你讨回来。”

    傅言恼得哑口无言,再就催他赶快上车。她跟他作别,掩车门间触及他腕上的表盘,一缩手一仰脸,

    觑见了弄堂口张望而来的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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