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所致,傅言有些声控。

    早前寻来前辈的采访视频临摹话术风格,尽拣嗓音中听的看,认为是视听觉的双重盛宴。从而,沈读良有板有调的京味话音,俨然精准crash到她的嗜好。

    傅言呆木了片刻。

    待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半贴在沈读良怀中,笑意破壳而出了,说你怎会在这里。

    “来吃饭,凑巧进门时看到你。”

    沈读良言终敛眸下扫,她今天穿驼色西装配格子裙,伶俐尔雅各参半,化了略浓的妆,回望他时眼底外渗别样风情。

    傅言下意识捋头发,“那你结束了吗”

    “还没,”他抬手,指腹蜻蜓点水过她的发面,“不过估摸着也快了,那几个爵儿不高,犯不着我陪太久。”

    这之后很自然,她毫无征兆地暗示,“那你要是比我早,一会儿等我一下。”

    沈读良顿两秒,笑开了知会,“得,过会儿我就在门外候着。”

    傅言回席时也未察觉任何蹊跷,反是非常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已经过渡顺溜地将“您”更替成“你”。

    领导们慢吞吞很能磨,结束时已值九点。

    傅言毕恭毕敬将个个泥醉大汉送上车,抹抹额汗一转身,视线穷尽头,沈读良就立在洋房门口抽烟。门前两侧一色绰灯,照如煌昼。他在迂长石阶上隔雾看她,雪亮门灯下面容明昧。

    傅言心上一颤,半推就化地一步步凑近。

    那人随即扬起拿烟的手,伸长向她。青灰烟幕后小姑娘浑身无繁复的插戴,文艺腔装扮衬一脸骄矜,以及不言而喻的烟火气。

    她偏留步,一歪头笑对他,“你要牵我嘛”

    隔半晌,沈读良才应,“对,牵你上来。”

    “绅士品格呀。”傅言且揶揄且欺上前。

    一手骨节明晰,一手温软纤白。

    终究碰上了,那一霎的触感注入两方血脉,逐寸逐格顺手臂溯回涌动。

    上海睡得迟,尤其到了法租界地段,夜晚会被无限捱长。

    道旁梧桐垂枝脉脉相缠,像附在一起言说情话。

    傅言挨极沈读良身畔,拂拂裙面,旋即拾下两级席地而坐。

    “累得很”她低低地感慨。

    沈读良手里那根抽完,方想点新烟,闻声将其夹到耳际上,同她一道坐定下来

    齐楚衣冠竟也不怕惹脏。

    “平日经常这样酬酢”他随口。

    傅言语焉不详道“习惯了,社畜常态。”

    十三岁的差值,这一流行语活脱脱掉在万丈代沟里。于是沈读良侧过来望她,“照顾一下谈话对象,他浅薄的词汇量显然跟不上你活泛的思路。”肃穆,且郑重的口吻。

    傅言迟迟作不得声,随即忍俊不禁。

    北京话,老家雀儿,讲的就是他。她心中思想鬼祟。

    沈读良把烟拿下,俯下头也笑,和煦的声口,“我大概猜得出傅小姐心里所想。”

    闻声,傅言浑似偷窃被捉现行。“你猜不出的,”她负隅顽抗,“我只是笑你这个动作”说着提手点点自己耳廓。

    沈读良轻丝丝“哦”一声,听信不疑,“这动作好笑吗”

    “好笑,”傅言正色,“并且好看。”

    对准烟头擦火机的手蓦地因声一滞。

    沈读良暗暗发怵,被一个小姑娘言语轻薄了,诚然好生丢面。

    那厢,始作俑者毫无愧怍。

    渐渐,荣府宴逼近打烊。散席的食客打石阶上走过,拍拍的脚步声,无一不带双醉眼茫然回顾两位。凉风夜拿屁股贴冷石头,眼看着人模人样,一定脑子不灵光。

    院外街心营营飞着车灯,一颗红又一颗绿。

    傅言兴致正酣,开始同沈读良闲唠,悉数调侃台里哪些人最奴颜媚骨,哪些人最钻营奔进。

    话中时不时来瞥他,北生南相,银框眼镜更显文斯,其实倨傲混不吝,但有柔气中和。

    就如当下他们的对谈,缓似叶尖要坠不坠的雨珠。

    傅言一顿夹七夹八的话,都是自顾自在讲,身傍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语气词应和。

    没劲了,她撒气,站起来扑扑灰尘,意会自己想走。

    “现在”沈读良反应施施然。

    “家去,困觉”

    她早趋开好几步,一分钟的步程愣由她拖到两分钟开外。

    红瓦粉墙于夜色里苍茫,傅言每一步慢一半拍。

    终究,身后人使她遂愿,“言言。”

    她心砰砰,掉过身来。

    远处沈读良搭腿的手指敲两下,在石阶上揿灭了烟,仰起头问“这样叫你,行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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