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沈读良心口有风走过,并且是那种缠裹炊烟的风,来提醒他,烟向上升风往低压去,都是事物的本能规律。
他的本能规律,不知几时就成了,
无论如何也想将她卷进来。
卷进他的生活,情绪,乃至命轨。
手松开,沈读良明明能说会道的镇定全给姑娘锃亮的眼神乱套了,索性无声把手伸过去,示意她签。
还有,她微微翘的唇峰像是烙在他手心了,两道体温冷不丁相握,他依然逗留上一种触感。
“可是我真真要回去吃饭了。”
“好,就当你这遭是因为要吃饭,下回呢下回再遇见我,拿什么话来躲我”
傅言半被迫地跟着他走,片刻思量后,“唔我只要命还在,以后还有好多顿饭要吃的。”
“”
来回batte的车轱辘话注定死循环,某人等不了了,忽地回身瞧她,“囡囡,你信或不信,我都不想扔下你了。
不是因为孩子,更不是因为任何旁的莫须有,就只是你这个人,我想要,想留在身边。
你听过由奢入俭难的道理,这和由拎起再放落很不容易是一码事。”
“最开始,所有事情最初起步的时候,我承认对你还有那么些不正经的玩心在。以为你同我认知里的女人一样,一回生二回就能熟,拉你入局游戏几把,再分道扬镳江湖不见。
但是”沈读良肃穆诚笃的话才到一半,傅言就因这一席极具误解意味的话,曲了眉,且面上亟待跳脚的颜色。
“听我说完,你有点耐心好不好”他简直傻眼。
“哼”
“哼个头哇,你给人采访也这样嘛人话没说全就开始断章取义了,职业操守给狗吃了”
二人僵滞在乡野静夜中。雨声散退,跫声一点点聒噪起来,在田间齐奏。
沈读良抽出兜里的手扶腰,一脸无奈继续未完的话,“但是,你不一样,你年岁浅经事少所以心思至纯是其一。其二你但凡脱开我视线就叫我寝食难安,甚至下一秒就想天涯海角捉你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换句话说,“着魔”可以一言以蔽之。
只是这二字过于腻歪了,拧巴在他喉咙里,死活出不来。
同样难以言说的,是她着实美好极了。
虽说够不上死生契阔,远不到两人可相许一生的地步,但她存在的时间,一分一秒无不是暖色调的、明快鲜活的。
人或许浮华太久,都会神往返璞归真吧。
可沈读良又不太愿意过度在理由上认真,认真为什么要她,为什么非她不可。
既然是她叫他领略极简的美妙,那么他连理由都想极简些,“为什么呢就因为,傅言,这么简单。”
就此沈读良该说不该说的都收梢,形容在夜色里,一忽儿由萤火点亮,一忽儿又昏昧下去。
傅言第一直觉是飘飘然,尤其当觑见他面上那种违和的,推翻他所有倨傲秉性的张皇时,她仿佛经遭了一场大雾茫茫的梦。
继而,在他屈指过来刮她鼻梁的时候,梦的弦挣断了,
醒过来没有心寒也没有踏空感,他还在,一切梦景也还在。甚而圆满得像杠上开花,她想什么牌,那牌赶巧就来了,
然后风光地胡牌。人生若是把把牌都胡,该多快活。
“愣什么呢千万别告诉我你刚刚走神了”沈读良气不过。
傅言懵懵地颔首,在某人正待崩溃光火间,又精神十足雀跃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牢牢匝住他的腰,侧脸趴他胸口。
但实则,某人颇不满这样的回馈。
两手蛮横地挤着她两边脸,迫她仰首看自己,说,“我要你口头答复我”
“说什么呀我真的不知道。”
脸被他掌心轧着,热烫得难受,傅言挣脱不得,随便伊去了。
她确有些话想说的。
比如二叔你是外室的私生子,而我曾因插足者失怙又失恃,家庭灾难性地毁灭,很难想象我会出格地喜欢你。
大概这也属于所谓的“没道理可讲”。
爱这种东西,信者信,不信者装睡叫不醒。
你只消说服自己就行。
从而干脆,“我亲亲你罢。”姑娘一副露怯的样子,拢住他后颈,踮脚要去够。
“不给亲,囡囡像去火锅店里刷过盘子了,身上一股辣油椒胡味。”这人翻脸如翻书,转瞬就小气至极,风度全无。
然而还是背叛言语地,拿双唇磨她眉心。沈读良不痛快到直接骂了,“说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夭寿了。傅言这一秒才想起来,那件越闭眼越荒唐的秘密,还没同他说清白。
“事实是,我没怀孕。”借他方才打的包票,她壮壮胆咬咬牙,一股脑摊牌。
三步外的一棵香樟树,有风婆娑过树叶,积雨低头跳下来。沈读良质问的话音随着一道降落,“又在说什么混账话再闹我真会生气的,不是假生气。”
他一使狠,傅言难免发虚,心律还蹦漏几拍,就因他气息里出笼的微怒,紧紧喷抵她额头。
她将将想争取些余地,嘴刚张开,手明明一直攥牢的伞啪嗒堕地,同时手机便响,
接通是傅净歇斯底里的哭腔,“奶奶出事了你赶紧回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