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多,沈读良缓缓酒劲后,与易叙去偏厅念生意经了。
    承包茶园、开发矿山,是前阵子临时起意,也是为日后防老。
    二人口头一合拍,立刻提上日程。
    谈烟笑她哥磨叽近四十年,兹全靠沈读良个务实派带飞,才终于雷厉风行一回。
    当然原则情理上,这次行动并未同沈家通气。
    沈万青是最政客的厚黑主义。比方他去赌,通常只看看风色,顺势捞两把就走,从不恋战。
    再比方他着小沈打点公司,无非是看其余子女都不顶事,才退而求其次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古话总是诚不欺我。
    个么这遭,小沈也学他滑头了。
    除开知会傅言和谈烟,连翟斯佑那头都是瞒着的。偷偷摸摸地,颇有暗度陈仓的味道。
    夜色杳杳,风里净是涓涓水声。
    傅言高低都睡不着,索性叩开对过谈烟的门,才发现后者也醒着,晕车加皮肤状况差,整个闷恹恹的。晚上垫巴的乡野浙菜,迟迟消化不了,忽喇喇全吐了。
    “早晓得不要你坐我开的车了。”傅言心下内疚,她那车开得着实颠簸。
    “怪不到你呀,我还难为情呢。”
    “不行我陪你睡好了。”
    “昏头了,你想让那俩祖宗躺一张床啊”谈烟打心底欢喜傅言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能时不时语不惊人死不休。笑果十足,还很耀眼。
    这是自己身上没有的。
    傅言想说相看两厌的直男困一被窝也不能怎地,到嘴边又忘了,改成注意她脖子上侧打结的丝巾。软桑蚕丝质地,白底蓝杠。
    “这不是易先生白天系的领带嘛”她问谈烟。
    谈烟慢回羞眼,说对的呀你眼神好灵,“我皮肤太招蚊子了,丝巾又落在家里。某人将将走之前,给我围的。”
    “所以易先生低低头,你们言归于好了。”傅言说这话,纯粹是歆羡意味。她想到父母以前无论大打或小闹,皆是妈妈先服软,有时候傅鹤汀还得便宜卖乖。
    “不怕你笑话,”谈烟继续温吞水的样子,“我觉着恋爱跟婚姻一样,难得糊涂。有些话覅刨根问底,有些矛盾覅争个你输我赢。”
    傅言托腮,表示心领神会。
    两人枯坐半个钟头,谈烟一记呵欠打进傅言脑海,她即刻起身说,我去把易先生赶来。
    “那也不必了,我自己先睡可以的。”
    “不行,”傅言一意孤行,“俩夜猫子。我先头路过瞧了两眼,都跟那几个浙江佬学起掼蛋了。屋里烟熏火燎,小酒不离手的。明朝上路碰到交警查酒驾可怎么搞”
    谈烟笑说不妨事,还举例他们邻家有位国家干部,每天晨起第一件事就是对嘴吹一吹,基本上睡过三小时,酒精就净光净了。
    饶是如此,傅言照旧理理裙身、紧紧马尾,一个流畅地抹身而去。
    她没直说,她就是想见某人了。
    且得陇望蜀地,想问他讨一声清醒过后的“我爱你”。
    半开雕花窗的会客间里,一时京片子吴语齐飞。
    倒不是生意经的主场了,是扑克牌和荤段子的地盘。
    沈读良学习能力之强,轻巧就摸透了淮安掼蛋的法门。
    人说牌桌麻将桌最怕新手,不无道理。初生牛犊猛得很,且手风总是玄学地无往不利。
    这不就是呢嘛。把把炸弹同花顺,鲜少有单张,有也往大了走。
    他沈某人嘴衔烟,紧着牌扇随便摸几张摔桌上,都能打得对家怀疑人生。要不要走不走那是真真要不起走不动呀。
    祖籍桐城的那位湖州佬损他,“孬子牌”
    “什么”沈读良歪头拧眉,属实没听懂。
    和他搭档的易叙笑着解释,“说你牌太好,闭眼赢的意思。”
    沈读良同他玩味笑,“闭眼摸,十八摸,姆们门清儿着呢。”
    “污死你算了。”
    易叙一句编排完,门口傅言的声音就斜进来,只问一句“指望几点安寝呢”,就不动声色不吭不响地挨到沈读良旁边。
    有些拿乔相地负手站着,低着头,仿佛脚尖比某人手里的花色更好看。
    沈读良掷完一个三带二,右手冷不丁来到她后颈,一心二用地揉两下。
    不知作何意味,反正傅言臊了臊。
    眼见一不顶世故的小妮子来了,在座的荤话皆有所收敛。
    但光打牌不插科打诨地调剂,够无聊的,于是话题又转回生意正轨上。
    沈读良前些天和众成ceo陈甫仁酬酢过。
    对方有意向达成战略合作的。只一点,众成正在钻营新兴的共享经济,2、众筹、共享单车等等,都想雨露均沾。
    陈甫仁主张,左右ag是足够成熟的企业,一道入个大流,挣点外快没毛病。
    这陈甫仁是青年创业出身,履历上一水的高光学府和称号加分,点子丰花头多。
    五年前众成推新的打车软件,从概念到实践全他妈模仿uber的。
    可胜在新奇,外加不是完全照葫芦画瓢,而是有作入乡随俗的修改,不出半月便在祖国遍地放光彩了。
    更甚,相对uber有隐隐后来居上的意思。
    沈读良与人合作,从来讲究知己知彼。
    诚然来讲,陈甫仁是个上乘的artner。
    对方也很快瞧出他的私心。
    毕竟辰东和ag的恩恩怨怨,早在业内无人不晓的。不日辰东一旦成功攀上拜恒的高枝,ag就变作一打二了,可不得着慌拉个盟友。
    好在ag虽说咖位矮众成半截,却不至于掉价拖后腿。
    且陈甫仁一贯觉着,它总比辰东上档太多。
    这般如此地,差不离算初步谈拢了。
    沈读良有详有略地话完,补了几条关于集资和押金的预备理念。
    讲道理这些不该傅言在场听的。
    连她自个都听出古怪味了。比如集资要以资金池的模式向公众吸取存款,似乎有那么些擦边球乃至非法之嫌。
    于是牌歇席散,沈读良起身顺便往缸里碾烟的功夫,傅言就拽他衣袖耳语,“还续嘛不续我有话要跟你讲。”
    余烟自唇缝逸出,他闻言投来视线,话里仍有明昧的酒气,“不续了,再续催命鬼要不高兴了。”
    听得出来,他又在内涵她。
    傅言耿耿于怀地暗中戳他腰际,但她力气委实轻飘飘,活像微风拂过松竹一样,与其说“戳”不妨说“摸”。沈读良便低声耍贫,
    囡囡是懂十八摸的哦,落实得有模有样。
    几位浙江佬并非没见过这档子风月戏码。
    名士势必逃不开温柔乡嘛。
    只是他们看,难免像旧时座上客看戏台上才子佳人、梦梅丽娘,笑归笑叫好归叫好,信是不存在信的。混久了声色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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