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忽然变得茫然起来, 不是对眼前的困境, 而是他们一起度过困境之后,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离开吗
    不, 这样天真的想法绝无可能,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可留下
    他们之间便如一块碎得稀巴烂的镜子, 破了就是破了,即便黏起来也照不清人的面容, 这镜子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遑论他们从未好过, 又何谈重归于好,何谈破镜重圆。
    从情窦初开到如今满目凄凉,她牵绊最深的就是宇文寂啊。
    可是她到底是没有多少欢喜的吧
    不若,也不至于闹了四年还不肯罢休。
    良宵低低叹一句孽缘。
    究竟是痴迷她哪处呢
    天擦黑时,方才一言不发便决然出门的男人回来了, 带着秋夜的冷冽,手里提着许多,叫良宵瞧了就眼眶子湿润的东西。
    木梳, 铜镜, 胭脂水粉, 香囊,各色针线
    她想不到的,他全想到了。
    良宵有些羞愧,不自在的别开绯红的面庞,将眼底那股子涩涩的湿意强行压下。
    总是争吵的一对儿,现今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刚摆上四方木桌的膳食是从外边饭馆带的, 还冒着热气。
    “过来。”男人的嗓音还带着寒意。
    良宵深吸一口气,捱住心底那股子不适,缓步过去坐下,默默接过碗碟开始用膳,都是些清炒小菜,吃着是可口的。
    在她映像里,他们从未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对而坐过。
    已经三日过去了,原来他们可以不争不吵的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席间,宇文寂停箸道“明日我要去值守,你一人好好待着别乱跑,午时老黑会过来送膳食。”
    不料久久没有回音,宇文寂深深蹙眉,握住筷子的长指骤然合拢,不耐自心底生出,他最瞧不得她这个样子。
    将他说的当耳旁风。
    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
    说到底就是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有意沉了沉声音,问“听见了吗”
    良宵猛然回神,下意识抬眼看去,视线触及那双暗含愠怒的眼眸时心里一个咯噔,却是愣了一会子才点头应声。
    一顿晚膳秧秧不悦的用完,碗碟是宇文寂去刷的,良宵过意不去,就挨着门边等。
    也是这时,她才得以看到这院子的全貌。
    两进的小院子,进门处有一老槐树和一水井,正中央一正房,右侧一偏房与一灶房,左侧是一个院墙。
    合起来都没有遥竺院大。
    然而看久了,也就变得顺眼起来。
    想罢,良宵回头去看在灶屋里刷碗的男人。
    抛开所有偏见,宇文寂的容貌虽算不得江都城顶顶好看的,他肤色偏麦色,那是常年在外征战历经风吹雨晒才变成这样的,五官却是深邃立体,远远看去有种冷冷的俊朗,从近里看来,却令人生惧。
    因为那双眼,还有右眼尾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平心而论,他这个人,也算不上好人,脾气很暴躁,时常少言寡语的,极难接近,又因着常年身居高位,与人说话总有种压迫感。
    但是待她一向细心贴切,好似有用不完的耐心和宽容,但其实也很坏。
    良宵试图用客观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极厌恶极讨厌的夫君,但是不行。
    她潜意识的,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坏。
    她也是十足十的坏女人。
    “宇文寂,”良宵斟酌许久之后,轻轻出声,“从前,是我不对,害你落得这般田地,抱歉,我很抱歉。”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还没有说过一声道歉的话语。
    一阵风儿吹来,话语又被揉散在风里,溶于夜色。宇文寂将碗碟放好,面色冷淡得像是没听见。
    良宵心虚的摸摸鼻子,也是,道歉有什么用,她该为他做些什么才对。
    “回去歇下。”
    “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正房,宇文寂栓门时,良宵才后知后觉的透过缝隙去瞥一眼那偏房。
    成亲四年来,他们同房的次数寥寥无几,每每都是她行事太过分惹怒这个男人,才
    不知怎的,良宵有些慌,她疾步上了床榻,滚到里侧,拿被子裹紧自己,而后眼瞧着男人脱了鞋袜躺在她身侧。
    烛火被吹灭。
    心跳到了嗓子眼。
    良宵想说些什么,又不太敢,她忐忑的翻了身,对着墙壁那侧,好容易平复下来,就听到背后一道疲倦的声音传来
    “净室杂乱,待明日我收拾出来再沐浴。”
    “好。”
    夜深了,奔波了两日的身子熬不住,良宵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整夜难眠,谁料想东想西的慢慢也闭眼睡了过去。
    而她身后的男人却是看着两人中间那条沟壑出了神。
    越到夜里,那沟壑就越发大。
    不是才说完抱歉吗怎么就不知道靠他近一点,怎么就不能多欢喜他一些
    小没良心的到底是薄情。
    宇文寂躺平了身子,开始细细谋划。
    这身子仿若铁打的一般坚硬顽强,尤其是那抹女儿香还萦绕鼻尖。
    不知过了多久,里侧的缩成一小团的人喃喃出声“渴”
    “怎的了”宇文寂倾身过去,只听得她道“小满我好渴,想喝水”
    是梦中呓语,想来还是以为身在江都城。
    宇文寂起身点亮蜡烛,屋里没有水,他出门去那口井取了一瓢来,这人还是没醒,他拍了拍,“起来喝,”
    “不起我不喝了”
    得,睡着了还是这个德行。
    白日里那些乖顺不知是用了多大的隐忍才装出来的。
    宇文寂好脾气的将人搂起来,一手扳着那尖细的下巴,另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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